老猫
老猫
文/糜鹏举
寒风料峭,嗖嗖肆虐。窗上的冰花,不断挑衅着屋内的温热。那只野猫,逡巡于门口,探头探脑的,煞是可爱。它身上厚厚的绒毛,看起来倒比棉衣暖和不少。据说夏天竟曾是一只毛白胜雪的家伙,不知为何,大冷的天,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只灰猫。那猫,见有人来,故作镇静的即刻掉头,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背着门晃走了,越走越远,留下一路的寥落。
这只猫,盘踞在院子里有段日子了,我还没来单位的时候,它就是常客。听说早些日子,时常雄赳赳,气昂昂的傲立在墙头之上,不失时机的喵喵叫上两声。小风再这么一吹,蓬乱的毛顺势舒展,颇有几分志得意满之色。那时候天气还好,傍晚的余晖,金光四射,笼在其中的小猫,便如金甲神兽般,令人崇敬莫名。
坊间传言,小猫本是一间饭店所养,主人家大概饭多且香,惹得馋鼠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于是,小猫出场顺理成章。不管是仓鼠还是厕鼠,见了猫哪个不是俯首帖耳,闻猫色变?久而久之,鼠患既除,猫也志得意满,每每恃宠而骄,持功自重,出入厅堂如入无人之境;饮食无厌,体态也如气球一般隆隆而起。忽有一日,小猫外出散心,直至兴尽方回。跳到门前,却发现家门紧闭,不似从前般宽容,咆哮良久,也无人应门。继而哀呼,仍不见来人,最后惨嚎,终归开不了门。三日之后,肥猫气绝,无奈悻悻而走。有目击者称,肥猫边走边回头,足足回了五百次方,才垂头丧气地走掉。那背影,像极了失意的文士,像极了罢黜的将军……此后,小猫便长期蹲守在单位院子里。院子的厕所后面有堆杂草,似乎便是它的新窝。刚来那阵子,它总是慌慌张张地沿着墙跟走,见了生人,一溜烟地钻进草丛,雪白的毛,就此开始污秽不堪,再没了养尊处优的色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黑猫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中。更有时候,依稀看到黑白双猫并行的画面,彼时的小猫早已消瘦不堪,与初来乍到时判若两猫,不过,倒像是欢快了很多:小猫不再畏生,也不再光沿着墙根走,它会悠闲地顺着引路顾盼,也会一跃而起矗立在墙头上张望,那黑猫见状喵喵的叫唤个不停,小猫抖抖身上的毛,自豪的回应着。小黑猫总共出现了不到两个月就再没见了,不久听说路边有只碾死的动物,毛色依稀是黑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小猫死了心的不再挪窝,守着一堆杂草,不吭一声。只是,某些月圆的清夜,确乎可以听到几声幽幽的叫声,活像人发出的声声叹息。那叹息声,由清亮慢慢转为低沉,听上去,那猫仿佛一瞬间苍老起来。猫,毕竟不是人,它不会有人的感情,自然不能用人的心思来揣度衡量它,非得把人情附会到猫身上,真有点强猫所难了。老猫,虽然浑身污浊,但并不以为意,天剧冷得时候仍然会痴痴固守在我们的门口,期望进去暖暖身子,丝毫不觉得难堪。往往有好心的同事,会遂了它的愿。习惯,可以改变很多,也可以令一只猫重新慵懒,日复一日的循环,老猫也一日胜似一日的慵懒起来。猫,是不是都没有好的记性?这真是个有趣的怀疑。
过新年的时候,我把吃剩下的一些骨头特意放在它经常徘徊的地方,希望它也能有个愉快的新年,哪怕它并不会领情,甚至根本就不会记得。室友兴致正浓,放声高唱:“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忽然回过头说一句:“我不太喜欢猫。”我回他一句:我也是,随手将手中还剩多半的鸡爪,也扔在那边。
太阳出来很久以后,窗上的冰花开始枯萎,透过迷蒙的玻璃,我看见老猫对着太阳倨傲地蹲着,似乎在申诉着什么……
文字编辑:王志秀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