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西北之四】今夜难以入眠

穿衣、躺下、起床、入厕、写作、读书、发短消息、默念、开灯、熄灯，一次一次的重复，一次又一次的面对，我对自我变得越发不可控制，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今夜的拉萨，让我难以入眠。

我希望因为所谓的高原反应，而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但事实却分明是一个个生命的活体和思想的个体，始终精彩地飘浮在我的眼前，让我无数次轻轻触摸着那些生活状态中的故事。

面对无法入睡时的清醒，我感到一丝恐惧和可怕，而现实却又是那样简单地清晰可辨，唾手可得地让人思考，让家庭爱情、事业工作、子女教育等往事今生，如此鲜活地涌现在我的眼前，让记忆不仅变得清澈而且变得压力重重。

我知道自己太过亢奋，我尝试着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我能听到心脏缓缓地跳动，我明晰地默记让我安静的五百下，然后换成各种各样的睡姿，甚至包括裸睡，来让自己避开这黑暗中的清澈。但一切都变得无法让我入眠，却让我陷入了更加清楚的泥潭深处，那份难以自拔的思想空间。

此时此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清净的灵魂，我甚至希望它变得粗野、狂放，好让我拒绝接受，但我深知我来自南方，我知道这个时候的文字，能够让人宁静、寂寒，因为内心深处所有的压力，终于在这个藏传佛教的圣地给曝发了。

这时候，我希望自己变得什么都不是，男人、父亲、儿子对我来讲都没有意义，这样才可以让我安然入眠。

理论上讲，我知道我佛教是有点缘份的，在苏州也经常出入佛堂，然而到了西藏、到了拉萨，那片关于心灵、关于自由、关于渴望的想法，似乎有点强烈地表现出来，让我在如此亲近佛祖的地方，感慨着那些无数的今生往事，无限的怅然意念。

这一刻的心欲，就在神的奉拜中轰然倒塌，才猛然发现所谓的信念、意识，竟然可以在佛的面前，轻如尘烟地飘逸而去。

其实，行走在藏传佛教的路上，去感受雪域高原的圣洁和佛教思想的浩翰，在我，是一种滋生于心的梦想，没有想到会到年近知天命的时候，以一种固执的态度和飘然的风格，行走西藏的泥土上，一下就让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悟、良知，全部暴露在自我的面前。

一向傲才倚世的我，才明白其实和心的距离、和灵魂距离，没有因为时间、日子的堆积， 而变得飘移、沉默，只是在心中压抑地太深、太隐，而让自己都无法面对和读懂自己。

所以，一旦那种神圣的圣洁，仰天而在，因为朝圣的虔诚，而变得阳光起来，那份无法面对的自责和痛心，让我变得失眠和抑郁。

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我无法面对的，只是我自己。

最后，在这个接近天亮的夜晚，我决定趁着最后的黑暗，去爬上布达拉宫对面的药王台上，让自我的呼吸身心，静看布达拉宫神圣的影子，在黑色中渐渐显露出来的神秘、伟岸和光明，好让自己的灵魂，在神赋的太阳下，变得灿烂起来，以免自己的灵魂感知，会在明天跳入比天更蓝的圣湖纳木措，让疲惫的身心，在湖水中以接近死亡的方式，得以行为的宽慰。

真的，黑暗中的我，真的有了这样的俗望，那一瞬间，想想真不是什么虔诚面对时的自责，也不是落泪时候的感知，而是精神世界里真实的彷惶，是生命故事中，无法预知的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