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势起笔是庙堂书法的经典笔法,却日渐被现代书法摒弃
逆势起笔是每一个初学书法的人第一次写“横”“竖”这样的基本笔画时,被老师反复强调的基本笔法。这篇小文章,我想就逆势起笔问题谈一下自己的学习体会。
什么是逆势起笔
所谓的逆势起笔,就是在写一个笔画第一笔的起笔动作。要求做到“欲右先左”“欲下先上”“欲左先右”。刚学书法时,非常迷惑老师为什么这样要求,感觉有些多此一举。
实际上,这个动作是写正书的必要动作。在这里,有必要先说明一下什么是正书。
我们知道,中国毛笔书法,从甲骨文到现在,大致形成了五种公认的书体,篆书、隶书、楷书、草书和行书,其中行书本是楷书和草书的过渡书体,但因为王羲之的推进和现代书家习练人数之众,所以,也被列为独立的书体,在这里我们姑且不论。上述五种书体,篆书、隶书和楷书可以称为正书,草书和行书可以统称为草书。
当然也有人会说,篆书、隶书也有人加入草书的笔法怎么解释,那只能说是现代书家的一种创新书法,至于古人的简牍书里的篆书草化,那就是不正规的书体范畴了,我在这里所说的篆书、隶书和楷书都 指规范的书体和标准的写法。
现在,再回到逆势起笔的话题上来。逆势起笔,就是在写篆书、隶书、楷书这样的正书时,起笔要按照笔画前进的方向取一个反方向的落笔动作,也就是凡起笔都必须有一个“逆势”,只要这样做了,就是能使笔画刚劲有力,含蓄饱满。
逆势起笔使得书法这种静态艺术产生一种动势的美,好像射箭,往后一拉弓,就产生了百步飞矢之势。实际上,这个逆势起笔动作还可以用出拳打人来比喻,大凡要使出拳有力,就必须先将拳头往后撤,然后才冲出去才有力量。
古人书论中关于逆势起笔的论述
我一直感觉,古人对于“书法”二字的理解是同我们现代不同的。
因为古人写毛笔字是文人的基本技能,更注重其实用性。所以,那些随手写就的书札、信函之类是不会当做书法艺术品的。至于王羲之的《兰亭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那不过是他们一挥而就的草稿,能够成为千古珍品不是书者的本意。
我认为,这些大书法家真正用心去作为艺术品书写的,恰恰是现代书家认为没有艺术性的碑文正书,比如《九成宫醴泉铭》、《曹全碑》、《圣教序》等等。而这些庙堂书法,需要用正书来写,是需要用逆势起笔的。
晋代王羲之在《书论》中说:“第一须存筋藏锋、灭迹隐端。用尖笔须落锋混成,无使毫露浮怯;举新笔爽爽若神,即不求于点画瑕地。”书圣的意思就是,逆势起笔藏锋,藏锋可以存筋,写出的字就不会毫露浮怯。
明代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说:“发笔处便要提得笔起,不使其自假,乃是千古不传语。盖用笔之难,难在道劲,而道劲非是怒笔木强之谓,乃如大力人通身是力,倒辊能起。”董其昌这句话不太好懂,大意还是说逆势起笔可以有效地发力,使写出的笔画遒劲韧挺。
清代周星莲在《临池管见》中写道:“字有解数,大旨在“逆'。逆则紧,逆则劲。缩者伸之势,郁者畅之机。”“凡字每落笔,皆从点起,点定则四面皆圆,笔有主事,不致偏枯草率。波折钩勒一气相生,风骨自然道劲。……
逆势起笔是最古老的笔法
逆势起笔其实是最古老的笔法。
中华书法真正称得上书法层面的书体,当从小篆开始,继而有了隶书、楷书。而篆书、隶书、楷书三种书体还可以称为静态书体,也可称之为庙堂书体。
我们现在学习古人碑帖,大多来自庙堂石碑或者墓志铭,这些碑文能够保存下来多因为其地位的重要性。而在当时,能够书写庙堂碑文的也一定是当代书法大家,他能使用的书体只有庙堂书体,也就是需要逆势起笔的正书。
我们初学书法时,一般从唐楷入手,尤其是学习颜体楷书,凡是横竖笔画的起笔,必定要求先做一个画圈圈的动作,将笔锋在原地回转,往往会写成一个大墨点。所以,那里就感觉这个笔法很“没有意思”。后来,学习欧体楷书,可以顺锋切笔,就不用像写颜体那样“笨拙”了。但,无论是颜体、还是欧体,它们的起笔其实是大同小异的,欧体楷书不需要向起笔反方向回锋,但也有一个切笔藏锋的动作,效果是一样的。
其实,逆势起笔有藏锋、露锋两种。
藏锋,就是落笔时用逆锋取势来写,称“逆锋”,可以使笔画圆润、浑厚,所谓“藏锋以包其气”。藏锋求动起笔要逆入以蓄势。“逆入”就是倒逆笔锋,起笔时笔尖朝向笔画走向的一方,欲下先上,欲右先左。起笔的藏锋就是用的逆入笔法。唐代书法家颜真卿的楷书多用藏锋笔法。
露锋,是由斜笔或尖落笔写成的,笔锋入纸时,其锋外露。组落笔写成的叫“侧峰”。露锋可使笔画俊秀生动,所谓“露锋以纵其神”。欧阳询的楷书多用此法。
无论是藏锋,还是露锋,都要有一个蓄势的过程。蓄势待发有实地蓄势和凌空蓄势两种。“实地蓄势”就是在纸上藏锋,“凌空蓄势”则是在空中完成蓄势动作。
在掌握逆入的基础上,应注意:横画直落笔,竖画横落笔。落要实际上是个迅疾的顿笔动作。这样可以充分铺毫,为笔画方起创造起笔动作,可分为三步。以横画为例:第一步先逆势向左;第二步快速直落笔,铺开笔毫;第三步略减锋毫慢慢向右上方。
但实际应用中,要使用笔富于变化,用笔时,应该将藏、露配合使用。
结语
逆势起笔是古人书法的经典笔法,也是写好书法的基本功法。现代书法崇尚流行笔法,过于强调笔锋的显露和走向,且过度追求飘逸和快速,而忽视了逆势起笔的重要性,所以写出的字就飘忽不定,笔画纤弱无骨,这也是现代书法中丑怪字体出现的重要原因。
所以,致力于传承传统、写好书法的朋友,不应该心浮气躁,应该扎扎实实从基本笔法开始,这个基本笔法就包括——逆势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