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田铺游乡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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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田铺游的记忆,除了山花烂漫的乡野,还与竹条有关。
田铺游乡野间的花草、树叉上的虫鸟以及红土上的蚂蚁,都可以成为我喜爱她的理由,只要在路上遇见到它们,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停留,或端详它们,或试图与它们短暂地交流。
我这一看似奇特的习性,大抵与我的母亲有关。
从记事起,劳碌的母亲常常带着我去油菜地里拔杂草,麦地里采小蒜。家里的地多而广,母亲忙,身子一扎进去,一时半会儿很难见到她的身影。被母亲散丢在一边,我在田间地头有了更多自由自在的空间,跟野草一起唱歌,跟野花一起欢舞。累了,就趴在松软的草地上,跟成群结队的蚂蚁说话。蚂蚁们多数时候不理会我,只顾成群结队地赶它们的路,搬运货物,忙忙碌碌,奔它们的前程。那时我很羡慕它们,怎能如此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从早到晚在地里埋头劳作的母亲。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对田铺游的乡野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村前的门前山,村东的游家小港,村西的八边塘,村后的小稻场,都曾留下过我小小而欢快的脚印。以至于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我还是对乡野的花花草草出奇地眷念,尽管学校离我家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我总觉得有老师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课堂,扼杀了我自由的青春,断送了我曾经拥有的无忧无虑。只有身在乡野里,我才觉得自己是自由快乐的。
逃离课堂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村西的八边塘,是我夏日里最想去的地方。八边塘不大,占地只有三十几亩的样子,由于它高过村前的一排排水田,所以它长期担负着干旱时期补给灌溉农作物的重任。
它的另外一个功能,就是村里小伙伴们夏日的乐园,只要是在夏天的假日或放学后的傍晚时分,这里肯定欢声笑语不断。趁着课间休息的时机,我时常光着脚丫子向着村西角方向的八边塘一路飞奔。即到池塘边时,便沿着池塘堤逐一甩掉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光着身子一头扎进去,整个世界于是都安静了,潜在水里,呆上几十秒钟,感觉这时的世界才是属于我的,尔后浮出水面,在水里从容地或来个狗刨,或来个仰泳,或来个踩水……
等到玩得有些精疲力竭了,才起身在池塘堤上拾起衣服穿上,然后又是一路狂奔,回到学校的教室里。起初,这种偶尔的逃离最多只是会占用第二节课的前十分钟,小半个学期下来,除了老师无可奈何的眼神和善意地提醒外,居然没有给我自己惹来任何大麻烦。
前一学期的相安无事给了我莫大的错觉,第二学期开学后的某一天,我故伎重演,加之当时春天已经来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面对上学路的两边不断吐绿的树木,红白相间的桃花梨花,金灿灿的油菜花,我内心的野性再一次被激发。
在浩浩荡荡的上学人群中,我故意让自己慢下来,趁其他小校友不注意,我一个侧身拐进路边的油菜花地里,观察辛勤的蜜蜂如何在油菜花蕊上采花授粉,逗那些藏进油菜花地的青蛙瓢虫玩耍。
在小憩的地埂上,我甚至还见到了一具熊蜂的尸体,它是自然死亡,还是因疾病或敌害而死不得而知。它偃卧在那里,翅凌乱地散开,肢卷曲在一起,它的尸体僵硬,很轻,最小的风能将它推动。
我双手合十,想为这只早已死去的熊蜂超度。丝毫没有注意父亲就站在我身后,手里还拿着长长的竹条。没等我回过神来,更没有等我开口,父亲手中的竹条就重重地落在了我的肩上,背上。
此后,因为竹条的缘故,我的身体大部分时间都端坐在教室里。再此后,因为满身的期待,我的身体大部分时间都被固定在电脑、会议桌前以及各种各类的活动现场,可我的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向着远处的乡野远眺。
远处的乡野,我看到一批又一批和我当初般大小的孩子正在嬉戏,逐渐长大;
远处的乡野,我看到油菜花期每年准时来临,吸引如织的游人后又准时完美落幕;
远处的乡野,我看到了田铺游的家,人们传了几辈子的梦想,正在心底慢慢发芽、长叶、开花、结果。
作者介绍:游志斌
湖北武汉人,
在南方某市机关工作,机关刊物副主编,
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清远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清远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出版有散文集《滴水夜话》、《心有阳光》、《文心语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