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吊脚楼里吃年饭【征文】
吊脚楼里吃年饭
在吊脚楼里吃年饭,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二年——1979年。
那年春节前,我到岳父母工作的侗家山寨,被当地乡民阿旺叔邀请去他家过年,他们时兴年三十夜吃年饭。想起当年我曾几次陪岳父出诊吊脚楼时,结识了不少侗族朋友,侗族人好客,特别是请汉族友人到他家,会拿出最美味的特产让你品尝。我岳父是民国时期就在新晃侗族自治州医院工作,后来又到山寨的医院支援,山寨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对岳父有了很深的情感,乡民都热情地叫他“胡大医生,他曾救治过得急病的阿旺叔。那年三十夜在吊脚楼里吃年饭,不仅让我品尝到侗家的苦酒、酸鱼、黑茶,享受到吊脚楼特有的民族风情,更让我懂得了侗家的民族美德和看到了改革开放后山寨人民的美好希望。
阿旺叔的吊脚楼与岳父所在的乡医院只隔一条清澈的溪流,杉木桥直通楼屋方向,我们在桥中的茶亭小憩时,见石滩上哗哗的浪花里,有一群白条子鱼在冲浪嘻戏,不时有那么几条跳出波涛,舞动身姿,又落入水中,阿旺叔的吊脚楼有三层,一眼所见,就是一幢悬空的木楼,依山傍水,几只高高的木柱支撑着,像高高“吊”着的“腿脚”,楼下悬空,四周连接着几幢邻里的吊脚楼,两面环山,层层梯田上面是浓绿的茶林,我们跟着阿旺叔,从靠山的一侧面上楼,绕梯进屋,一路已感到山野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进入二层楼,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门楼内外用桐油漆得光亮亮,几扇“万字格”窗户上,浮雕着花卉小鸟,楼门前方,是一条长而宽的杉木走廊,廊间有一排半人高的栏杆围住,倚栏远望,田园山景,小桥流水尽收眼底。阿旺叔告诉我们,走廊上是休闲玩乐的场所,来了客人,也可以开临时床舖。客厅里有砖石砌的灶台,炉火温暖如春,吊灯辉煌长明,整个客厅洋溢着新年来临的喜悦。
改革开放后,阿旺叔说他是按照侗族和汉族相结合的习惯迎接新年。那年没有电视,听不到新年钟声,他特意买了一台晶体管收音机,大家边听边说边笑,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地玩,好一阵,终于从收音机里等来了午夜12点钟,阿旺叔一家忙碌起来了,他父母摆开美食,我跟阿叔到长廊上去,看他点燃一长串鞭炮,此刻,我也只顾观看外面吊脚楼群的新奇:一片噼噼啪啪鞭炮声,一片飞扬的火光,有的吊脚楼长廊上,传来了芦笙的欢歌,还有光影里闪现出姑娘载歌载舞的美姿,也隐约看到烧香燃烛,祭拜先祖的身影,在陶醉的一瞬,我突然发现不见了阿旺叔,寻思间,他又出现从楼下上来,喜气填胸的怀里,正抱着几块松柴走进客厅大门,顿时,客厅里全家老小,一阵拍手欢呼,我不知怎么回事,只是跟随岳父连连鼓掌。后来阿旺叔说明,这是年三十午夜12点抱柴进屋,是侗家人迎新年“进财”的祖传,在改革开放的年代里,一年新的希望在侗寨吊脚楼里落户扎根了。他还兴奋地说,开春后要去城里打工,赚点钱回来,合伙在山坡那块地搞个天麻种植园。原来,他是要带领寨子里的年轻人,在出产野生天麻的家乡发展。
那夜,阿旺叔亲手为我煮了黑茶,岳父说这是招待客人最美味的第三道茶。原来我前面吃过的第一道茶是“泡茶”,茶水碗里有红黄绿紫的油炸米花,刚冲入沸腾的开水,浮在水面的米花吃在嘴里香脆微甜。第二道茶是“油茶”,在铁锅里用油炒熟茶叶,加入阴米,那是风吹干的糯米饭、油果、辣椒,再用水煮开。第三道茶就是“黑茶”了。阿旺叔娘介绍,黑茶是侗家祭祖佳品,曾有一个消浮肿,治无名毒的传奇故事。黑茶的制作很精细:在谷雨季节摘完茶树新叶后,剩下的粗老叶子,经过揉搓、烘焙、渥堆发酵,复揉,变成油亮漆黑,再入铁锅用猪板油煎熬后,放进鼎罐里,加水,文火慢慢煨煮,吃的时候,将煮熟的红薯、灰碱粑、土豆、玉米、花生、黄豆等杂粮放在大碗里,用鼎罐里煨煮好的猪板油茶水冲泡,同时再放进炒米、油发辣椒、姜葱末等,一碗滚热烫烫,香香辣辣的黑油茶就端上桌了。
我们还品尝了酸、甜、辣的酸鱼、别具风味的鸡鸭血“狼棒”。还有美丽传说的侗家苦酒,据说苦酒的制作有民间秘方,喝了有治动脉硬化,驱邪的功效。
侗族吊脚楼里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各地习俗有所区别,但都是迎接新年钟声的标志,是山寨又一个春天的号角。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孙文广,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原广东《湖源晚报》社总编室副主任,副刊责编,工作证号0007。曾有多篇散文小说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民晚报》《湖南文学》《北京文学》《深圳特区报》等报刊发表,并有《播种在春天》《硬棒的脊梁》《月儿正圆》等小说散文分别获《羊城晚报》征文奖。有中篇《父亲跟随商震抗日》等在《世界日报》连载。有作品入多种选本。2015年有《沅水钓事》入选奥斯卡散文大赛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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