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好像只有我知道。
时长:6'99''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晚,而且比往年暖和好多。
我一度以为不会下雪了。没想到临近过年却下了一场大雪。
我其实很怕冷。每次出门,我都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是我依然很喜欢冬天。
我喜欢大地银装素裹的模样。小时候,每次看到白得纯粹的雪,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偷偷吃一口。
早上风很大,但我不得不很早就起床去画室。因为画室在很远的地方,老师又是个极其刻板的人。
我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画室,这样我就可以先热热身。大致整理一下画室,我开始调色练手。
冷冷的空气刺痛着我拿笔的手指,画纸上却满是温暖的颜色。
突然,一阵冷冽的风吹了进来,把我之前练手的画吹得散落在地上。我缓缓放下画笔,对着右手哈气,然后蹲下去捡散落的画。
几声匆忙的脚步声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赫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十分抱歉,外面的风太大了。”清澈的男声,温柔而悦耳,“你来得好早啊!”
我循声望去,又迅速把目光移开,放在衣兜里的左手不自觉地往后移,然后轻声说:“没关系,倒是我,应该把画放好。”
就那么几张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捡完。
我把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用一块木板压住。明明很冷,我脸颊却热得发烫。
“你是今年才来这里的吗?”他摘下围巾挂在门后。
“嗯。”
“还适应吗?”
“啊?”
我惊愕地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又迅速转开了。
“……还算适应吧?”良久,我低声说,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
“叶老师虽然严厉,但是他的课你认真听了的话,很有用的。”
“嗯。”
“我今天来帮叶老师监督你们,他生病了。”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我的画前。
我十分惊讶,语气急促地问:“啊?叶老师是……”
“就普通感冒,不严重,只是他年纪大了,今天外面风很大,就不来了。”他抢过我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姓许,你可以叫我许愿。”
“哦……好的,许老师。”我小声地回答。
“你的配色很不错。pansy是你的英文名吗?”
“嗯。”
他回头看着我,满眼笑意,“叫我许愿吧,我最多也就大你两三岁,也可以叫我许哥。”
“嗯。”
“今天来上课的应该有三个人吧?”
“嗯。”
“你……挺文静的。”
“……”
我不知所措地拿起笔刷,继续画画。
这就是我与许愿的初见。
我知道许愿这个人,他的画曾经被许多学生传阅、模仿。
我听说,他的启蒙老师开了这个画室,他偶尔会过来,所以立马报了名。
自从第一次看到橱窗里放着的那幅画后,我就十分仰慕和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大神。
那是一幅很唯美的画,蓝天白云、大片的雏菊花海,还有一只在河边喝水的小猫咪,慵懒却又自信。透过橱窗的玻璃,我似乎能闻到阳光的味道,香甜中带了点清冽。
当时的我,久久地看着那幅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为什么是雏菊呢?我拿出手机搜索,原来雏菊的花语是暗恋。
许愿是m大的神话。那时才大二的他,画技已经是大师的水准,而且有的作品拿过不少奖。学校走廊的橱窗里还专门展示着他的画。
但是,我发现他只画风景和静物。从来没有见过他画的人像,一次也没有。
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许愿。
不过,大神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不到是很正常的。
年后,我依然每天早起,第一个到画室。有时候,我会不受控制地看向画室的门。
我开始偷偷打听有关许愿的一切,包括他出现过的地方,爱喝的奶茶种类……
然后,我就会手捧乌龙茶,出现在那些打听到的地方。
然而,我却从没有和他偶遇到过。
天气渐暖,我依旧穿着棉袄,拿着笔刷的右手却还是那么冰凉。
后来,听朋友说,许愿参加了一个很厉害的比赛,奖金丰厚。他以后可能会去国外发展。
而我的父母也已经为我铺好路,大学毕业后我就去英国进修。
马上开学了,今天上完最后一节课我就不来了。
画室旁边有几棵梨树,春暖花开的时候,梨花特别美。
我收拾好画具,把画室的窗户打开,春风带着花瓣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好美。”
我猛地回头,迅速把手放在背后。
许愿靠在门边,晨光笼罩著他的周身,泛着温暖的淡黄色。
他用漂亮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本画册。
我没有动,僵在那里。
“春天了啊!”
“嗯。”
那瞬间,我觉得,心里满溢的,都是让人甜得冒泡的暖意。
“再见。”他抬起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朝我挥了几下。
我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定在那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天,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我听说,许愿出国了。一位有名的大师看了他的画,劝他去日本发展。
许愿走的那天,我画了一幅画。
一位神似许愿的男生,站在一棵许愿树下,抱着一只折耳猫。
再后来,我去了英国。
许多年以后,我回国举办画展,有幸参加了大学同学聚会。
聊得正嗨的时候,有个同学提起了许愿,我只是默默地听着。
“听说男神结婚了,男才女貌,真让人羡慕!”
“对了,许愿那么帅,而且那么有才,为什么大学的时候一直单身?”
“单身不代表没有喜欢的人吧?”
“那他为什么不表白?他如果表白,那人一定当场答应!”
“听说他喜欢一个学妹。”
“哇!是谁这么幸运呀?”
“听说身体有缺陷。”
“哎,该不会是阿堇吧?”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角落里的我。我藏在袖子里残缺的左手,微微发抖。
“好了好了,多少年过去了。说个更劲爆的给你们听。”话题瞬间被翻篇,“你们听说没?我们那一年评选出的校花去年自杀了。”
“哟呵!真的假的?”
于是,大家又热闹起来。
而我,却与世隔绝。再也听不到后面其他的话。
“听说他喜欢一个学妹”
“听说身体有缺陷。”
我的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两句话。
已经凌晨了,再不舍,终究还是要分离。有的人偷偷掩面而泣。我悄悄离开,没有人在意。
我突然记起昨天,刚回国的时候,助理帮我整理房间,在行李箱的箱底找到了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上面没有落款,只有“to pansy”几个英文字母。当时我着急出门,就让助理放在床头柜上了。
回到家后,我慌忙脱下高跟鞋,光着脚冲进了房间,那封信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我拿起信,发现寄信的时间是许愿出国后的第二年夏天。
我想起那天自己匆忙地赶去考试,收到信的时候直接放进了画夹里。后来,整理东西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随手放进了行李箱。
我慌忙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画纸,画纸上有一个人。
画中的人穿着粉色的中长卫衣,双手藏在背后,齐肩的长发飘起,一双大大的眼睛羞怯地看着前方,透着一丝惘然。飞舞的花瓣带着淡淡的忧伤。
在画的底部,飘逸的字体写着一句话:在这路遥马急的人间,我却把爱意藏了两年。
我有一种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窒息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画,无声地落在地板上。
叮叮咚咚,雨水敲打着玻璃窗。也敲在我的心上。
右边的窗户没有关上,风畅通无阻地跑到房间,带着画跑向房门口。
我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回过神,关好窗户,赶紧去捡那幅画。
轰隆隆!
一声惊雷,随即,雨滴砸了下来。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
我把画抱在怀里,钻进了被子。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没有人知道,有个人在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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