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第三届“年味”征文陕西026】谭文群:【扎心的儿时年味】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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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秦文学第三届“年味”】全国征文大赛启事

扎心的儿时年味

文/谭文群

“砍刀还一万，年年喂你腊八饭”小时候，腊八的早上，睡梦中总会被母亲催着起床，拿着菜刀去屋前屋后的老椿树上砍，把树身到处砍出浅浅的缝，就用筷子把腊八米汤往树的伤口里塞，嘴里喃喃念到“砍一刀还一万，年年喂你腊八饭”……至于腊月八给树喂腊八饭，可能是母亲在那个艰难困苦的时代对我们的一种安慰，寄托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又或许，它是当时当地流传下的一个歌谣……

那时候，过了腊八就是年，我和妹妹弟弟就在那凄荒的日子里，天天算着快过年了。没事就到街上转转，看看有什漂亮的花布，改天，父母带着去扯新花布做年衣，心里就有个准备，免得好不容易等到的时机，却因半天没看上合适的布料而空手而归！若那样，过年的新衣有可能就无着落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母亲每次过了腊月八就特别的忙，她卖来麦麸子制做成醋，叫我和妹妹每天天不亮就挑着木桶去城里西坛卖醋，那时候的西坛可繁华了，过腊月八人会更加多起来，每天三点之前都是车水马龙的。十五过后，因母亲在家忙着做醋，父亲就每早担着一大挑子大白菜到西坛去卖，我们把每天卖的钱存着给妹妹弟弟买布做新衣服，父亲卖的钱给家里置办年货，但父亲，基本把钱全部存着，说过几天要买一个大大的猪头，卤个齐整的猪头祭灶王爷以及祭拜各路神仙，猪头最齐全，啥都有，多好哇！

记得那一年，腊月三十早上，母亲说，年货基本上都办齐了，就是囡囡的新衣还没着落，纸钱和吃团年饭，出天星时用的鞭炮还没着落，我听了很难过，为啥就差我的呢？这时，母亲鼓励我说，“你大些，懂事，你爸爸这两天胃又痛得厉害，实在不能再去受累受冻了，昨夜个喝了药也没起啥作用，现在还躺着痛得冒冷汗呢！你和大妹再抬一桶醋去卖吧，我挑一挑白菜先下走去占位子，你俩鼓劲儿啊，到了你俩卖，我还得回来给你父亲熬药”顺便煮块肉做刀头，等你俩回来上坟”！那年，我十二岁，妹十岁！

我和妹抬着一木桶醋，不敢走太快，快了醋会咣当咣当往出溢，母亲鼓足了劲，很快超远我们一大截子，好在西坛离我家不远，直二里下个坡坡顺河向右拐一个长拐就到了。母亲把一挑子白菜在屠宰场的斜对面靠河的这边已摆放整齐，并用肥料袋子铺地上为我们占得个能放下木桶的地方。雪白的、紧绷绷的大白菜卖5分钱一斤，醋买一角钱一斤。家里园子种的大白菜已被挑选剩下篷松的廖廖无几的几棵，这是留给我们过年自己吃的白菜！母亲叮嘱说：“今儿白菜2分钱一斤就卖，醋五分钱一斤也卖，不要那么死板啊”！妹一旁插话说：“妈啊，那我们太亏了”！母亲笑了笑说：“早点卖完，好给你姐姐买花布，晚了人家都关门了”。母亲转身走时，我看到母亲眼底下那暗藏着的无奈！

十点多了，我很着急，白菜和醋才卖了1块二角钱，这连买火纸的的钱都不够哇，一块钱一百，咱最少也得买二百纸吧，寒风中我搓着双手，焦急而无奈，小妹无聊地拿着竹舀子打满一竹舀子醋又倒进醋溜子，让它全部流进醋桶，反复悠闲地玩着。

街上过往的人们并没减少，到处都是吆喝声，什么莲藕、芹菜、萝卜、白菜、粉条儿猪肉、花生、水果糖减价卖了啊，我不好意思喊，干着急地闷着，花布不买了，让我把买火纸、鞭炮的钱卖够就万事大吉了！

心里着干急，我们这么漂亮的大白菜，咋就没人来问呢，母亲做的醋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呀，这还剩半桶呢，卖给谁呀？我知道，马上过十一点了，希望不大，心里盘算着，若十二点都卖不够钱的话，我就去城门洞子拐弯的老刘家去赊，一年前，母亲带我去过那家，叫我把铺子里的女主人叫姨，说是表亲！但她还认得我吗？坐在地上的扁担上，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盘算着！

忽然，听到妹的哭喊声，你赔我们的菜，你赔我们的菜！只见她赖在地上抱着一个大个子男人的腿死活不撤手！原来这男人是黎园河唱小场戏的场主吴高飞。我非常尊重的一个人，那个年代，很流行小场戏，哪里有戏，十里八乡摸黑都去看，这个农民式的名人，早就认得的！此时，只见吴高飞强行掰开小妹的手，一行人拿着架子车上的锣鼓推的推，拖的拖要走，眼见一地稀碎的大白菜和撞倒的醋桶，空气中迷漫着酸溜溜的味道，他们却想一走了之，我怒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跳到架子车后沿子上，抱了一个最大的鼓跳下来，放在身后让小妹坐在上面别乱动，嘴里喊着，赔我们菜钱、醋钱，不然休要把鼓拿走。

吴高飞傻眼了，骂骂咧咧地，还吼着脏话，我脸一下红到耳根，曾经很喜欢他的戏，心里由衷地敬佩他。此刻，他的形象瞬间倒蹋。我不服气地回敬他：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呢，原来这么没良心，以后鬼都没哪个看你的戏，今天你不赔10块钱给我，我现在就打乱你的鼓！吴高飞气得喘气，好你个黄毛丫头，小小年龄嘴巴怪厉害的。就赔你七块，爱要不要。这时旁边有两位婆婆劝说，孩子，收七块钱算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这时，吴高飞身边的人说，算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实在挤不过，说完递过七块钱，我讪讪地收下，啥话也没说，把小妹拉起来，把鼓还给了他们！

过后，我把踩乱了的白菜选了些梆子好些的，挤放在桶里，和小妹抬着去买火纸，鞭炮。路上，妹妹欢喜地说，我们终于把菜和醋卖完了，回家过大年放鞭炮啰！而此时，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凄然一笑，带着妹妹去买纸钱和鞭炮了，没有扯花布，没有买糖果，余下一块八角钱，拿回去交给了母亲，母亲欣慰地笑着说：我家囡囡长大了！

晚上，母亲就用自己种的白菜萝卜，粉条子大肉，鱼做了一桌很朴实的年夜菜。那时，爸爸妈妈，还有姥姥、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吃得好开心。笑声在除夕的夜晚映出天外，过大年的味道飘出十里八乡。儿时的年，一家人闹地那么欢，不管现在的年味有多繁华浓厚，儿时的年味却永远萦绕在我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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