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至南北朝书法——求度追韵---书法知识一本通
汉代书法
一、两汉书法概述
公元前206年,汉高祖刘邦在秦末农民起义的基础上,战胜了项羽,夺取了政权,建立了汉帝国。汉朝前后经历426年,历史上称前段时期为前汉或西汉,汉光武帝以后称后汉或东汉。
汉代是隶书发展的高峰时期,也是定型时期。两汉书法分为两大表现形式,一为主流系统的汉石刻;一为次流系统的瓦当玺印文和简帛盟书墨迹。“后汉以来,碑碣云起,”是汉隶成熟的标记。在摩崖石刻中(刻在山崖上的文字)尤以《石门颂》等为最著名,书法家视为“神品”。于此同时蔡鲨的《嘉平石经》达到了恢复古隶,胎息楷则的要求。而碑刻是体现时代度与韵的最主要的艺术形式,以《封龙山》《西狭颂》《孔宙》《乙瑛》《史晨》《张迁》《曹全》诸碑尤为后人称道仿效。可以说,每碑各出一奇,莫有同者。北书雄丽,南书朴古,体现了“士”、“庶”阶层的不同美学追求。至于瓦当玺印、简帛盟书则体现了艺术性与实用性的联姻。
马王堆出土帛书
书法艺术的繁荣期,是从东汉开始的。东汉时期出现了专门的书法理论著作,最早的书法理论提出者是东西汉之交的扬雄。第一部书法理论专著是东汉时期崔瑗的《草书势》。
汉代书法家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汉隶书家,以蔡邕为代表。一类是草书家,以杜度、崔瑗、张芝为代表。
最能代表汉代书法特色的,莫过于碑刻和简牍上的书法。东汉碑刻林立,这一时期的碑刻,以汉隶刻之,字型方正,法度谨严、波磔分明。此时隶书已登峰造极。
汉代创兴草书,草书的诞生,在书法艺术的发展史上有着重大意义。它标志著书法开始成为一种能够高度自由的抒发情感,表现书法家个性的艺术。草书的最初阶段是草隶,到了东汉时期,草隶进一步发展,形成了章草,后由张芝创立了今草,即草书。
二、汉初对隶书的推行与隶书的独立和定型
汉初崇尚黄老学说,主张无为而治,故“汉承秦制”,书体上继承秦书八体,但隶书是官方的正书。近年来出土的汉代文字资料证明,隶书经过汉初整理推广以后很快定型,在实用过程中出现许多优美的书法作品。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分变第五》中认为西汉“绝无后汉之隶也”的结论已经过时了,根据新出土的简书看,西汉文景以后已有成熟的隶书。
1974年发掘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出土约10万字的帛书,简牍610支。帛书内容有《老子》甲乙本及《易经》《战国策》等文献,简牍则有遗册、医简。从书法看,虽然有些字的结构上还留存篆书的遗意,但已是比较成熟了的隶书,结体由纵势变成横势的扁方形,转折已显出棱角,笔法已经有波磔笔势,其中《老子》乙本,结构严谨,字体端整秀丽,取势自然,章法整洁疏朗,有很浓厚的书卷气,显然非一般书家的作品。《老子》甲本、《战国策》及部分遗册的书法,比较潦草随意,结体笔法中篆书遗意多一些。1976年安徽阜阳出土汉文帝前元十五年(公元前165年)时汉墓竹简,用笔波磔显明,已经出现蚕头燕尾笔意,笔画俯仰分明,笔锋藏露俱备,结体纵长,风格古拙中带有典雅。1972年在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出土汉武帝前期的《孙膑兵法》等竹简将近5000枚,也是带有篆书意义的隶书,字体有端正和潦草2种。端正的相当马王堆帛书老子乙本的书体,秀丽典雅。1973年在河北定县出土汉宣帝(公元前73~前49年)时的一批竹简,有《论语》等8种古籍,其书体已经完全脱离篆书笔意,是定型了的隶书体。结体端整严密,波磔明显,已开东汉标准隶书的先河。同时期青海大通县汉墓出土木简,写得雄强粗犷,自然生动,显示了西北地区书风。
西汉的刻石。数量较少。其书体有的处在篆隶过渡阶段,尚留有篆意,有的是已成熟的隶书,笔画也比较自由。《鲁孝王刻石》,刻于汉宣帝五凤二年(公元前56年),现藏山东曲阜孔庙,是汉代最古老的一通碑,书体还有篆意,结体质朴,古拙有趣。刻石中两个“年”字竖脚特长,受汉简书法影响,但无明显波磔笔。《莱子侯刻石》刻于新王莽天凤三年(公元前16年),是现存汉隶中较早期脱去篆书遗意的刻石之一,历来受到金石学家们重视,结体简洁质朴,线条刚劲朴拙,风格姿纵,有自然天趣。从以上刻石和同期简牍书体看,隶化程度是一致的,只是因为镌刻和笔墨的效果不同。简牍书法显得生动秀逸,而刻石则多于朴质古拙。
西晋文学家成公绥在《隶书体》文中说:“虫篆既繁,草藁近伪,适之中庸,莫尚于隶。规矩有则,随便适宜,亦有弛张,操笔假墨,抵押毫芒。”故能在当时大行于世。“隶变”的意义十分深远。它使中国的象形文字进入由点画组成的方块字抽象符号化,篆书最后一点象形的痕迹被泯灭了,把象形符号需要的曲弧线条统统变成规整的点画波磔,字形变成横势的扁方形。郭沫若在《古代文字之辨证的发展》中说:“在字的结构上,初期的隶书和小篆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在用笔上有所不同。假如,变圆形为方形,变弧线为直线,这就是最大的区别。”“此外,当然还有些不同的因素,如省繁就简,变连为断,变多点为一画,变多画为数点,笔画可以有粗细,部首可以有混同……这样,写字的速度便自然加快了。”成公绥盛赞隶书体势文彩参嵯,抑扬有态,如花葩之密布,行间排列之整齐,明朗如天上布列的星星,密集如同锦秀的花纹,有轻拂流畅,有徐运振笔,有缓缓地按下去,有急急地挑出来,有挽住横而引出竖画,有左牵右绕之呼应,有浓郁的长波拂笔,其笔势变化轻微而缥缈。黑白分明,如星罗棋布。态势如翘首举尾,有的直刺有的斜击。有的结体密集,有疏朗如裁下的无节的长衫。或如虬龙在盘游,或如鸾凤在翱翔,或如雄鹰将猎物,收缩着身体仰制着愤怒,又若良马将腾跃,正要奔向路途。把它放在远处仰望去,如朝雾潦绕上升,如果俯而察之,则又像清风吹起涟漪的波纹。隶书的结体布白,笔势笔意,可以表达事物的各种神态形势。
石门颂(局部)和武荣碑(局部)
三、汉代主要书法家评介
史游,汉元帝(公元前48~前32年)时人,官至黄门令,传说是章草的创造者。陈思《书小史》引王情的话说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隶体,粗书之”,“存字之梗概,损隶之规矩,纵任奔逸,赴俗急就,因草创之义,谓之草书”,即后人称为章草。其实草书是隶书长期草化的结果,可能史游将民间实用过程中隶草加以规范化。
曹喜,字仲则,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人,章帝建初(公元76~88年)中任秘书郎,工篆、隶,有名天下,尝见李斯的篆势,悲叹不已。作《笔论》一卷。所作垂露篆,垂枝浓直若韭叶,书写章表向朝廷奏事,称其点缀如轻露,善悬针法。袁昂《古今书评》说:“曹喜书如经论道人,言不可绝。”说明其书风清逸而绵延,传邯郸淳篆,蔡邕书取法于李斯和他。
崔瑗(公元77~140年),字子玉,涿郡安平(今河北安平)人,幼年立志好学,18岁游京师学业,与天文学家张衡和马融友好。后任郡吏、汲县县令,官至济北相。善文,著有碑铭箴赋50余篇。《唐书·艺文志》称:“崔瑷撰《飞龙篇》及《篆草势》三卷”,卫恒《四体书势》转载其《草势》一篇。善章草,师杜度。卫恒在同书中称:“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南粱袁昂《古今书评》说:“崔子玉书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有绝望之意。”可见其书风疏朗瘦硬险劲。庾肩吾《书品》说:“崔子玉擅名北中,迹罕南渡,世有得其摹书者,王子敬(献之)见其称美,以为功类伯英。”可见其对北朝初期书法有影响。其子崔实,字子夏,官至尚书,也工书,章草颇得父风,故父子并称于世。
张芝,其生活年代大约在汉灵帝前后(公元168~189年)字伯英,敦煌酒泉人,后迁华阴(现陕西华阴市)。少有高操,号张有道。与弟张昶均善草书,隶书行书亦善。早学崔、杜,后加省改,遂成今草体势,一笔而成,血脉相通,隔行不断,称“一笔书”,又善作飞白。学书极用功,凡家之衣帛,皆书而后练,临池学书,池水皆墨。庾肩吾《书品》称其“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书,称为草圣”。李嗣真《书后品》评论说:“伯英章草似春虹饮涧,落霞浮浦,又似沃雾沾濡,繁霜摇落”,可见其风格茂密纤劲,飘逸洒脱,流畅而具姿态。作《笔心论》五篇,早佚。
蔡邕(公元133或132~192年),字伯喈,陈留圉(今河南杞县)人。少年博学,师胡广,好辞章,工书画,善鼓琴,爱好古物。建宁中拜郎中,校书于东观,后迁议郎。喜平4年(公元175年)邕与杨赐奏定五经文字,与马日碑等数10人校刊后摹写上石,立于国子学堂前,共466通,西行为《尚书》《周易》《公羊传》,计28块,南行为《礼记》15块,东行《论语》2块。碑始立时,观看和临写者,日千余辆车,巷陌为之堵塞。传说他路过鸿都门,见役人以垂帚在刷字,心中喜悦,返家后随创飞白书。灵帝诏邕画赤泉侯五代将相于省,兼写赞词及书,时称画、书、词“三美”。又传说他初入嵩山学书,在石室中得帛书,书呈八角垂芒,学史籀、李斯笔势,三年遂通其理。一日卧室中,恍然有客来,形貌魁梧,传笔法《九势》,书法大进。这是他的女儿蔡琰(文姬)编的故事,以炫耀其父,说:“臣父造八分,其笔法得之神授。”蔡岜的篆书,采李斯、曹喜笔法,又善八分。梁武帝肖衍《古今书人优劣评》曰:“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如有神力。”张怀瓘《书断》列“伯喈八分,飞白入神,大篆、小篆、隶书入妙。”卫恒《四体书势》中引他的《篆势》一篇,其笔迹见《熹平石经》残石。
梁鹄,字孟皇,安定乌氏(今甘肃平凉西北)人,少即好书,受法于师宜官,善八分书知名,灵帝重之诏在鸿都门,为选部尚书,迁出州刺史,后奔刘表,魏武帝破荆州,募求鹄任选部尚书。曹操爱其书,常悬其书于帐中玩之,以为胜师宜官。宫殿署书多出鹄笔,善写大字,能尽得其势。袁昂《古今书评》说:“梁鹄书如太祖怂寝,观之丧目”,见其书凤神极足。
刘得升,字君嗣,颖川(今河南禹县)人,善行书。桓、灵之时,名于世。《书品》说:“德升之妙,钟,胡各得其美。”说明钟繇、胡昭都继承刘德升行书各有所长。传说他小变楷法称为行书,兼直称为直行,带草称为草行。《书断》说他“以造行书擅名,虽以草创,亦甚妍美,风流婉约,独步当时。”
汉代书家还有后汉杜陵人陈遵,以及左伯、毛弘等,陈善篆隶,每书,一座惊叹,时人称“陈惊叹”。汉代以书取仕制度确立,擅长书法的士人随之增多,而书艺高超者大有人在,至于无名书家更为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