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万七顺:浮垚越千年，东河夜无眠 / 开普饭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85】

浮垚越千年，东河夜无眠

江西浮梁万七顺

当夜色降临，当《我和我的祖国》旋律响起，当党徽与2021点亮，当《壵变·72》鸿潭宋韵水陆视觉大赏灯光秀拉开序幕，一条古老的河流便在斑斓的灯光里开始苏醒。

舒缓而又抒情的小提琴音乐，契合着河流的节奏，从心里款款流过。河流泛起涟漪，慢慢睁开了它清澈的眼眸。

她睡得太久了，从矿工挖完最后一筐高岭土，关掉最后一盏矿灯，脱下重重的草鞋，她就开始沉睡，而这一睡，就是几百年啊。

历史不会忘记东埠，时代不会忘记东埠。绚烂的灯光里，东河渐渐恢复记忆。

《土变：高岭取土》，一筐筐雪白的高岭土，从高山上下来，在青山绿水间是那样入眼入心。雪白的高岭土啊，就像一片雪白的海潮，夜夜从梦里走来。雪样的颜色，不只是清冷，还有温暖啊，她太熟悉了。

东河清晰记得，一群又一群挑夫，有的穿着草鞋，有的光着膀子，挑着一担担高岭土从高山上下来。上山下山的路，高一脚低一脚，矿工走了无数趟。粗糙的麻石，踩出了坑，凹凸的青石，踩成了光滑的条石。妻子送上山的草鞋和布衣，丈夫穿坏了一双又一双，穿破了一件又一件。有多少个除夕，妻子和孩子在家无法入睡，只为等待丈夫归来，而丈夫在黑黑的矿洞里，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只为向高岭取土。

她应该记得，一辆辆独轮车，推着一筐又一筐高岭土从东埠古街经过，沉重的车轮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沿街的主顾与行人。古街上厚厚的青石板被车轮压成一条条深深的凹槽，就像车夫两肩被绳子勒进去的伤痕。那时，沿河东岸摆满了闪光的高岭土啊。一艘艘来自景德镇的木船，早已停靠在古码头等待，等待高岭土，等待扬帆起航。

《水变：水碓摩洗》，“重重水碓夹江开，未雨殷传数里雷。舂得泥稠米更凿，祁船未到镇船回。”一个个水碓，日夜转动，一筐筐高岭土在这里锤炼，洗去日月风尘。这样忙碌的盛世景象，东河不会忘记。东河水千姿百态，涨涨落落，深深浅浅，一年四季，水丰水枯，像高岭上的参天大树，叶绿叶黄，她怎能忘记。

她永远不会忘记，有多少船只来来往往，有多少商贾上上下下。她不会忘记，曾为景德镇制瓷作坊送去多少高岭土，送去多少烧制瓷器的窑柴。浅浅的东河，在累了的时候，会和天上的星星说说悄悄话。那时的夜特别黑，星星就是东河行走的夜明灯。那时的夜特别静，静得只能听到矿工装卸高岭土的声音，静得只能听到丈夫告别妻子远行的声音。古码头，还有吊脚楼，应该也听到了吧。

《形变：抟土为坯》，这是高岭土生命的转折点。

东河记得，优质的高岭土吸引了四方工匠，他们穿着短褂，挽着裤管，打着赤脚，全身发力。汗从额头上滴滴渗出，筋骨拉得铮铮作响。高岭土一点点成为器物，匍匐于地的瓷土在工匠手里渐渐站立起来。多么神奇的一瞬啊！在工匠的手里，在一抟一拉中，人物鸟兽，便从泥土中走出来。瓶碗杯碟，便从泥土中脱胎换骨。高高岭土走进了寻常百姓家，走进了烟火缭绕处。从此，高岭土便有了生命。东河，用她一生的精力，将高岭土运出深山，走向昌江，走向大海，走上漫漫丝绸之路。千年古码头，成为高岭土走向世界的第一个口岸。东河，改变着高岭土的命运，改变着景德镇的命运，也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火变：龙窑烈火》，窑火很旺，烧了整整一个月，烧红了窑工的脸，烧红了窑工的胸膛。窑火火红火红，像从东河升起的太阳。红红的太阳下，东河之上，千帆竞发，浩浩荡荡。那是多么壮观啊！长长的龙窑里，窑工用从东河运来的优质窑柴烧了一夜又一夜，600度、800度、1000度、1200度……窑温越来越高，窑工心情也越来越高。东河记得，在等待的日子里，窑工常坐在河边，说着瓷土，说着窑炉，说着瓷器。他们忐忑的心仿佛矿工走过的山路，即将出窑的瓷器，那是他们的希望哬！窑工搬出来一件件带着窑温的瓷器，青花、珐琅彩、粉彩、釉里红……每一件都是那样精美好看，好像他们的孩子。这是窑工兴奋而又幸福的时刻。这些，东河怎不记得！

《色变：吹釉献彩》，雪白的高岭土，抟成瓷坯，它们在釉浆里，反复浸染。低温，中温，高温，一道道火候。填彩、点彩、覆彩，一次次色变。从此，它们有了自己的形象，有了自己的个性，有了自己的情感，也有了自己的思想。东河记得，矿工曾经日日夜夜地挖，船工风雨兼程地运，窑工一年又一年地烧，所有的辛劳，都在这一刻成为了传奇。这一切，东河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垚变·72》，以现代光影技艺，向人们讲述景德镇陶瓷72道制瓷工序，讲述来自四面八方制瓷工匠精神。在梦幻而磅礴的光影里，在动感起伏的音乐里，在旋转的水雾里，东埠借助冰屏、水幕、激光、花盏等现代多媒体数字科技手段向人们讲述高岭土的前世今生。东埠，在这个夜晚，成为了一部童话。这是高岭土的神奇。东河两岸，千年古码头，再也难以平静。如海的人群，喧闹的声音，是今晚的主角。三土成壵，大器成景，是今晚的主题。

我们看到，东河之上，现代科技与乡情古韵碰撞出璀璨的火花，“浮梁未来在乡村，希望在田野”这份愿景，在乡村振兴的号角声里，正一步一步走进现实。做好浮梁山水文章，挖掘浮梁瓷茶文化元素底蕴，唤醒浮梁的村落记忆，东埠，成为文旅结合的试验田。这个沉寂了几百年的古村落，在现代斑斓的光合作用下，在这块试验田里，开始复活，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