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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22年,金军西进南下,准备给辽国最后一击。此前,所向披靡的金军,打得辽军满地找牙,五京只剩下了南京析津府(今北京西南)。生死存亡之际,当时的辽国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抛下国家和重臣,向西逃入云中。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北宋趁自己老邻居落难之际,背弃了带来百余年和平的“澶渊之盟”,跑去和金国签了个“海上之盟”,夹击辽国,试图收复燕云十六州。耶律大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通晓契丹文、汉文,擅长骑射。契丹人管翰林叫林牙,所以耶律大石也被称为大石林牙。这个称呼几乎与其本名一样为人熟知,因为他是见于《辽史》记载的唯一一位契丹族进士。虽然跟天祚帝的血缘远了点,但作为皇亲国戚,忠诚毋庸置疑,再加上能力出众,文武双全,大石深得天祚帝赏识。如果没有意外,大石也许就会缓步高升,终成一代名臣,写入《辽史》列传之中。女真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搅动华夏大地,给了大石一个血与剑铸造的舞台。但不久之后,阿骨打击败了天祚帝派去平叛的所有部队,并于次年建立金朝。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天祚帝决定亲率大军讨伐金国。他大败而归,辽国五京之一的上京临潢府(今赤峰市林东镇)沦陷。此时天祚帝定睛一看,辽国大地已是叛乱频发,烽烟四起。虽然大部分最后都被镇压了下去,但已危及辽国的统治根基。到本文开头的1122年为止,金人已经攻克了辽国五京中的四京,准备进攻仅剩的南京析津府。而曾经的友好邻邦北宋也不知道脑子进了什么水,竟然决定与金人夹攻辽国。金人打辽人都不在话下,那打北宋呢?天祚帝受不了了,堂堂辽国皇帝,怎么能死在这呢?跑吧。于是留守南京的重臣们,拥立了耶律淳为皇帝,继续抵抗,史称北辽。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主角耶律大石临危受命,于白沟河大败二十万北伐的宋军,解除了一路威胁,算是露了个脸。虽然再次大败奇袭的宋军,但南京最终还是被金军攻破,北辽灭亡。逃离金军之后,耶律大石来到天祚帝处,希望跟随天祚帝继续抵抗。天祚帝仿佛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抛弃国家和人民远遁,理直气壮地质问大石:大敌当前,陛下你不能抵抗,抛下百姓自己逃走,我们就算立了十个耶律淳,不也是太祖的子孙吗?总好过向他人求饶吧?而就在这时,附近的一些部落归顺了天祚帝,让这位“中二少年”突然感受到了流淌在体内的太祖之血。大石想通了,跟着这种小肚鸡肠,智术浅短的人混,不是被他杀了就是被他给害死。审时度势之后,大石率领二百骑兵连夜向北逃跑。一不想给天祚帝陪葬,二要为辽国保存实力。大石向西北翻过青山,渡过黑水,达到白达达部落,受到了礼遇以及资助。他发现在远离金国的地方,辽国依然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他继续向西北进发,穿过了漫天黄沙,人迹罕至的沙漠,最终带领着二百多人,找到了那个只听过,没见过的辽国西北路招讨司所在地,可敦城。由于远离中原,又有大漠阻隔,这里并没有受到金军进攻。可在辽国灭亡之后,他们就成了无主之军,不知为谁而战斗。于是,一路走来,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耶律大石,终于看到了希望。他又聚拢了当地七州十八部的力量,以恢复辽国为号召,很快拥有了精兵万余人。虽然站稳了脚跟,但一个重要的问题也摆在了大石的眼前:可敦城并不适合长久发展,可是要离开,该向东还是向西?耶律大石看着眼前刚刚积攒起来的力量,知道自己还远不是金朝的对手。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对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的决定——继续向西。经过高昌之后,耶律大石率众成功抵达了叶密立(今新疆额敏县),并以那里为中心,开始经营。这个融合了契丹族和汉族文化的外来势力,迅速受到了当地各部族的拥戴。公元1132年,在经过多年苦心经营之后,耶律大石在叶密立称帝。采用突厥汗号,菊儿汗(众汗之汗),以及汉族尊号天祐皇帝,改元延庆。同年,耶律大石出兵高昌回鹘,兵不血刃,高昌回鹘便正式归顺了西辽。大石在其境内的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境内)建都。原先东喀喇汗国控制不住的康里人和葛逻禄人也都向西辽臣服,西辽国力大增。但事与愿违,大漠仿佛是一道无尽的屏障,将西辽军队死死地隔绝在了西边。萧斡里剌率军在漫天黄沙中前进了万余里,却毫无所获,反而是“牛马多死”,只好班师回朝。西辽的影响力不断向西,渐渐威胁到了当时西亚的霸主——塞尔柱突厥帝国。不可一世的苏丹动员伊斯兰诸国,集结了十万骑兵,对葛逻禄人发动了进攻。这位在伊斯兰世界声名赫赫的苏丹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想笑。他在给大石的回信中,大肆自吹,还奉劝大石皈依伊斯兰教,完全没把新兴的西辽放在眼里。公元1141年,桑贾尔率联军十万,在撒马尔罕以北的卡特万草原与大石展开决战。虽然联军的人数远超西辽,但这种场面大石早已不是第一次见了。他指挥若定,将队伍分成左中右三路进攻敌军,迫使桑贾尔首尾不能相顾,最终大败塞尔柱联军,赢得了这场震惊世界的卡特万会战。这也是继唐代的怛罗斯战役之后,东亚文明与伊斯兰文明的第二次对抗。这一战过后,塞尔柱突厥退出了河中地区,并从此一蹶不振。耶律大石是继汉唐后又一位改写欧洲历史的中土皇帝。至今欧洲很多国家还把中国人称为“契丹人”。这个来自东亚的孤儿,终于在遥远的异域他乡,坚强地活了下来,闪耀世界。西辽统治时期,汉文化在中亚得到了广泛传播,这是汉文化最后一次在西域传播,蒙古灭西辽后渐渐穆斯林化,一直到近代。卡特万一战,更是确立了西辽在中亚穆斯林世界的统治,威名远播欧洲,要知道桑贾尔军队可是轻松蹂躏“十字军”的。
而大石,全都做到了。
公元1143年,耶律大石带着对故土的无限思念离开了人世,庙号德宗。
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了西辽政权的符号,即使在他去世几十年之后,西域、南宋、金国依旧用大石来代称西辽。从南京城下的挺身而出,到离开天祚帝时的审时度势,从穿越千里黄沙的不畏艰险,到经营西域的运筹帷幄,大石不忘的,是心心念念的故土。我有生之年确实发起过东征,可惜离故土太远,补给跟不上,最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