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秋与刘谦初⑧——一堵冰冷的铁栏栅,隔开了两个血肉之躯

张文秋与刘谦初
张步真

8.一堵冰冷的铁栏栅,隔开了两个血肉之躯
张文秋终于把半年刑期坐满。出狱的那天,她向典狱长提出,希望见丈夫一面。典狱长不同意。张文秋说:“我已经把你们的刑期坐满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个自由百姓。你们监狱有规定,亲人可以探监,我怎么不可以看看我的丈夫呢?你们都知道我即将临产,他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生下来取个什么名字,我们母子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也该有他的话呀!”
典狱长终于无话可说。
吃过早饭,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告别同室的难友,由一名看守带领,去男监和丈夫相见。
张文秋老远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他脸色苍白,面容消瘦,头发和胡子都很长。然而,他的目光依旧是那样炯炯有神,他的神情依旧是那样坚定沉着。脚镣手铐的寒光反而衬出他的威武不屈。
一堵冷冰冰的铁栏栅隔开了两个血肉之躯。两双手却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男女两个看守分别站在他们夫妇的后面。他们只能用眼神来传递信息,交流感情。幸亏夫妻之间的默契不为外人所知。他们便在限制得很死的时间内,说些别人也能听而只有他们夫妻能够听懂的话。刘谦初问妻子:
“我计算着你快要临产了,你准备到哪里去生呢?”
“我想先去找周家表姐,然后回家找妈妈!”
妈妈就是组织,是党。那位周家表姐,刘谦初也是认识的。她是鲁丰纱厂的一位女工。她入狱后,这位心地善良的纱厂女工,自称是张文秋的表姐,几次来探监。刘谦初沉吟片刻,说:
“周家表姐住得挺远,那地方又不好找。我看你还是去找李华南大律师,先在他家住几天,托他借点路费,回妈妈那里去要好一些!”
张文秋理解丈夫的意思,周家表姐生活负担重,找她借路费,她会很为难,便说:“也行,我去找李大律师!”
刘谦初示意口袋里有两封信。他说:“这两封信,你给我带出去!”张文秋伸手抽了出来,看守就像鹰犬一样紧紧盯住了。刘谦初笑笑说:“孟君,写给朋友的信,看守先生想看看,就给看看吧!”
张文秋厌恶地皱皱眉,把信交给看守。其实,他们的信,局外人是看不懂的。
一封是写给张采真,并请他转给党的。信中证明张文秋在获中的表现:“孟君在这里受我的牵连,坐了半年牢,但她没有埋怨我的意思,还时常想念母亲,请母亲好好照顾她……”
另一封是写给董秋斯的。董秋斯是一位著名学者,文学翻译家。由于他的社会地位,曾经掩护过许多革命者。刘谦初和董秋斯是好朋友。现在,他身陷囹圄,拜托董秋斯多多关照即将临产的妻子。
刘谦初在狱中受到种种不可想象的摧残,身体是这样的虚弱,他在给党和朋友的信中,却没有一句关于自己的话。全都是对党组织的怀念,对妻子的牵挂。想起这些,张文秋眼窝一热,终于哭了起来。刘谦初抚摸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说:
“孟君,别这样。我们就要有孩子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强装着笑容,又说:
“这几天,我给孩子取好了名字,你看行不行?”
张文秋终于不哭了,忙问:“叫什么名字呢?”
刘谦初情绪亢奋起来,仿佛孩子就站在他的对面。说:“我们的孩子出世了,不管是男是女,那就叫思齐吧。山东自古是齐鲁之地,让孩子永远记住这个地方!”
孩子生于斯人,长于斯地,张文秋觉得,没有比这更恰当的名字了!
会见的时间已到。看守有阎王勾簿般的冷酷,不许他们多呆一分钟。张文秋忙问他需要什么,她将设法捎来。刘谦初双手举在胸前,摇晃着。伴随着手铐发出的碰击声,他大声说道:
“我不需要什么,你不要记挂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到家里去,好好照顾母亲,好好保重自己。孩子生下来了,你好好照顾孩子!”
张文秋一步三回头。直到牢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还看见那戴着手铐的双手高高举起,如同耶稣钉在十字架上那样的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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