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场漫长的道别仪式
Hello
与 世 界 上 独 一 无 二 的 你 相 遇
真 幸 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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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文里面,死亡是一个瞬间动词。但那一天,在医院里,我突然意识到,很多时候,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身边的亲人不是突然离我们而去,他们是一点点死去,甚至在你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向我们道别,这道别有时会持续数年。
那天我和爷爷在家等待奶奶的检查结果。爷爷一上午都心不在焉,他的老年机一响起就立刻接了电话。当下我只是觉得爷爷有些过于紧张了,看见他另一只拿烟的手轻微颤抖,表情越来越肃穆,让我觉得奶奶的检查结果一定不容乐观。还好,听爸爸说只是胆结石,我一下松了口气,告诉爷爷让他别担心,第二天我送他去医院陪奶奶就好了。
打开病房的时候我就有些发怵。她瘦的只剩皮包骨,面容枯槁,神色昏沉。好在我一进去她就认出了我。但从一开始的一句话一直重复说了数十遍,一直责怪我不该来医院,她担心医院里的病菌会传染我,只要爷爷来就好了,要我当天晚上立刻回家。我刚要反驳,医生进来把爸爸叫了出去,紧接着爷爷也跟着出去了。
没想到奶奶的肝脏出了问题,爸爸其实并不想让爷爷知道,但转过头来发现爷爷已经站在窗外不知道多久了。
肝癌晚期,我是真的不能接受。
但我知道,奶奶在世的日子不多了,大半个她已经身处幽冥,只有一缕生命的游丝还系在现世。但她自己并不知道,以为自己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一家人瞒着没有告诉她,有时候笑着和她开玩笑怪她在床上乱动,导致消炎的药水很久才能输完,不然早就可以回家了,只不过每个人的笑容看起都有些勉强。
在医院的这些天我已经很多次看见爷爷借口出去抽烟其实是偷偷哭了。他七十多岁了,身体并不好,但一定坚持陪在奶奶身边,脱鞋换药都要亲力亲为。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坐在病床边上的爷爷累的睡着了,想到等待结果的那个下午,他也是,佝偻着背,一言不发,实在坐不住的时候就在老家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大一码的棉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时长时短的踢踏声,我想象不出爷爷听到医生的话时心里到底有多难过。
我突然就觉得是我们把生命想象的太过于坚强,以至于忘记了生命的脆弱或者人心的敏感。我所认识的大多数人并不注重告别,有人觉得矫情,有人不善言辞,有人不敢面对,但更多的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告别了。
杨绛在《我们仨》中写与丈夫分离时的心绪:“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再见一面,离别拉的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的越远,越怕从此不见。”在现在的我看来,“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再见一面”,不过是对命运的微薄祈求;“但是我陪他走的越远,越怕从此不见”是生而为人的难以释怀和无能为力。
生命无非是一场漫长的道别,没有什么比这还有仪式感,但大多数人的离别来的太突然,常常让人来不及做好说再见的准备,像奶奶于我。面对她的离开,措手不及的感觉会让我抱憾一生。
我以后会经常想起我的奶奶吗?
一定会。直到我学会了好好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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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高高梅子树
编辑 王倩、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