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姐:麦收
麦收
作者:王彩娜
6月6号,芒种。“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
麦子熟了。呼吸着熟悉的麦香,走过村口那熟悉的田间小路,旧时曾戏嬉的地头旁,等待收麦的人们仨一群、五一伙,在树荫下等待收割机的到来。寂寞了一春的田野忽然热闹起来,收割机你追我赶,一颗烟的功夫便将那满地金黄变成几寸高的麦茬。等着收麦子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应该都是被老人打电话叫回来的。在机器的轰鸣声中,麦粒便一颗颗一粒粒滚落到三马车上,旁边的人们也过来帮忙,拿簸箕、撑口袋、用铁掀,大伙七手八脚把麦粒装上车,收麦子的车主用毛巾擦擦汗水,给大伙递上香烟,喜悦地说“今年的麦子收成不错,这就算过完麦收了。”
现在过个麦收真容易啊!
想起三十年前,我大概十来岁的样子,麦收时候,学校会放两个星期的麦假,大人小孩都跟着忙活,大人用那种磨得甑明瓦亮的大镰刀,左手一揽麦头,蹭地一镰下去就是一小抱,齐整整的。小孩子们也不让闲着,我们姐弟三人,每人一把小锯齿镰,揽着三四个麦垄,也跟不上大人的节奏,自己又不会打捆。不知道那个时候咋那么笨,割把麦子一分两半,一拧、一压,就那么几个动作,一直没学会,往往是费半天劲,这边一拽,那头又开了。那时麦子割得早,割晚了,连捆都打不上了。爹回头骂我笨,娘在一边闹爹,一边哄我。像我们这地多的人家,一割就是七八天,麦收到底有多累,这么多年早淡忘了,但是我却记得爹娘脸上总是笑呵呵的,爹割到了地头,就坐在地头的麦梱个儿上抽颗烟解解乏。娘却哄着我们,呼喊在田间地头用自行车驮着白色冰棍箱转悠的小贩,那冰凉清爽的冰棍一点一滴渗透心田,那种甜蜜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晌午,麦收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眼前总像有团黑影晃动。大人们再经不住孩子们一遍又一遍的嘟囔、催促,终于决定回家了。麦收是一年里最累的时候,根本没有让人歇脚的空儿,老人常说“小伙怕麦收,老牛怕秋头”。麦个儿拉回家,娘回家做饭,爹带着我们姐弟三个铡麦头。爹站在中间按着铡刀,我和弟弟一人一头把住麦个儿,随着“嚓”的一声麦个儿分成两截,姐姐随后用叉子把分割的麦头摊在烈日头下。因为麦头太扎人,我经常为此跟姐姐吵架。嫌她的活儿好干。
记忆中最轻松的日子,是我们家和舅姥爷家搭伙轧场的时候,舅姥爷家喂的那头大黑骡子毛色油亮油亮的,四条大长腿拉着石磙子在场上一圈一圈打转,舅姥爷光着膀子站在麦场中间,左手牵缰绳,右手扬皮鞭,大声吓唬着有空就想偷吃的牲畜。我们年纪小帮不上忙,就在墙角找个阴凉,横竖划上几个方框(我们那一带叫“撂五虎”),玩一局又一局,乐此不疲。等中午大人要回家了,就让我们小孩子看场,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看场干什么,难道还有人偷么?反正家家都那样儿。舅姥爷为犒劳我们,经常给我们弄糖精水喝,那个糖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成分,对身体有没有害处,搁上几粒,就能弄一大瓢甜水。糖精水对我们来说简直是美味,争着抢着地喝,也没人闹肚子疼。但是糖精不能搁太多,太多就苦了。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早困得睁不开眼了,当大人们终于忙完了想跟孩子说说话的时候,我们早横躺竖卧地睡着了。
而今,又是一年麦收季,朋友圈里又在转发关于当年麦收的文章,图文应时又应景。大多是怀念那个时候的快乐、单纯、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唯独忘了劳动的辛苦。估计真让我们回到过去再体验一把,便会马上逃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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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宁瞎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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