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振兴中医越衰败的文化之问1

——中医学的人文思考系列丛书写作记

中医学的人文思考的第一部书稿-《中医治证不治病》，已经发完了。想想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振兴中医开始，到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挂中医招牌的越来越多，有中医内涵的却越来越少，真中医、纯中医越来越难以立脚。从事中医40年，自己及家人深受中医之惠，不少顽疾缠身的病人通过辨证论治获得康复，可看到辨证论治在临床行将消失的客观现实，深深担忧人们很可能失去最具有生命价值、最具有临床安全性的中医医疗，因此，在诊余一门心思研究辨证论治，思考中医学的人文价值。

中医日渐式微，名不副实者比比皆是，根源究竟在哪里？找不到根源，中医永无出头之日。我认为，不在自然方式熬中药的麻烦，不在中华大地上没有真中医，不在经典理论的难懂，而在西方文化入侵，在中医自己用科学画地为牢，戴上了西医的紧箍咒。由于文化的狭隘，价值评判的唯科学化，阻断了生命医学的中医前行之路！如果不厘清东西方文化的本质区别，不明白中医学与西医学的文化差异，不知道先进与落后的人文标准，把科技文化当成“现代化”中医之神，越振兴中医越衰败的加速度趋势依然无法遏制。

罗素说：“自人类能够自由思考以来，他们的行动在许多重要方面都有赖于他们对于世界与人生的各种理论，关于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的理论。……科学告诉我们的是我们所能够知道的事物，但我们所能够知道的是很少的；而我们如果竟忘记了我们所不能知道的是何等之多，那么我们会对许多极重要的事物变得麻木不仁了。”他认为，“大多数的科学从它们的一开始就是和某些错误的信仰形式联系在一起的，这就使它们具有一种虚幻的价值。天文学和占星学联系在一起，化学和炼丹术联系在一起。数学则结合了一种更精致的错误类型。”（《西方哲学史·上卷》）

思考文化的路线和价值取向，就要联系到人，从人的进化去分析文化的人文精神。人是地球上最聪明的动物，在天地气交、寒暑更替的自然环境中，完成了从猿到人的形态进化。但不要以为，有了人的形态就能够称之为人。任何生命体，除了形态特征之外，还有生命之神的特征。人是从猿猴进化过来的，形态进化虽然已经完成，但人之神的进化还很不够，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开始，猿猴之神还牢牢地盘踞在人的灵魂深处。仅仅人的形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还需要一个从猿到人的精神净化（人性净化），彻底摆脱从猿猴那里遗传来的动物野性，树立起人所具有的人性精神，使人之形和人之神“形与神俱”，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

《西游记》中的孙猴子，穿上人的衣服，包裹着猴的野性，为眼前的利益和快乐，闹得天翻地覆。任何动物，都存在两面性-争抢厮杀等野性和关爱呵护等善性（在人类就称之为人性）。拼抢厮杀的野性，是获取食物的保证，维持自身和种群的存在；关爱呵护的善性，是哺育幼崽的保证，有利种群的延续。野性的特征在争、在抢，是自私的；善性的特征在爱、在呵护，是利他的。人属于动物，从猿猴进化而来，其文化免不了带有野性或人性的烙印，不是有利于争抢的野性发展，就是有利于友善的人性净化。文化技术在人性主导下发展，生命为本、健康第一，“形与神俱”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在野性主导下发展，物质奢华、不断竞争，疾病灾祸的可能性就大一些。人性净化并不比物质的生产次要，当人类具备了一定的生产能力，生活资料有了基本保障之后，人性之善的精神树造就应该成为文化的主要任务。

面对千疮百孔的生存环境，人文精神成为当今世界大力提倡的文化精神。文化是人类创造的，必须为人类服务。人性文化的基本特征，就是文化尊重自然完整性的人（生命），不破坏人（生命）的自然生存关系。人类的根本利益在“无有终时”地延续下去，活生生的人的根本利益在“形与神俱”的健康长寿。无论什么样的文化，什么样的技术，都必须以生命为本，以维护健康，维护人类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环境为基本宗旨，否则就反人性的，没有人文价值。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可持续发展的生存困扰，充分证明，过去数百年里，世界奉行的科技文化、商业文化，存在巨大的生命缺陷，坚船利炮、高楼大厦、飞机电脑背后隐藏的是，战争恐怖、碳排放、环境污染、电磁辐射、物种灭绝……！认识多维联系的自然完整性的人，认识生命的自然生存关系，克服为了利益之争、野性之贪带来的生存困扰，恐怕是摆在文化面前的重大课题。文化是为人服务的文化，是自然生命需要的文化，需要尊重人、尊重人所生存的天地自然的基本精神，这恰恰是中华传统文化和中医学的优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