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丹霞,令人惊艳的世界奇观
去过武山水帘洞的人,往往会忽略它后面令人惊艳的丹霞。除了那座刀削斧辟一般垂直而有裂缝的鲁班山,更有叫不上名字的像一支支毛笔倒竖的尖顶山。我们去的那天,正下着毛毛细雨,雨中的空气里有一种梵咒轻扬的气息。
从武山县城出发,沿着新修的旅游专线,行约25公里,就到了县城东北的钟楼山峡谷内,然后一脚踏进了水帘洞。
小时候,听到过许多有关它的传说,现在似乎早已无迹可寻,一切都显得不再神秘。而小庙里不知哪个地方传出的古琴乐曲,却让人想起有关水帘洞的一首诗:“群峰叠嶂觅无路,乱石开径别有天。谷涧溪水潺潺,景色幽静宜人。”诗的前两句是工对,没有问题,而后两句就有点平淡,但意思差强人意,没有必要去深究原作是否如此了。
所谓神奇的水帘洞,曾在传说中夏季飞冰,非斋戒沐浴不得以入,否则飞冰击头,攸关性命,可不是闹着玩儿。而今这处高约50米、深20多米的天然岩洞内,早已没有冰的存在,只有洞檐边如帘的水流滴答而下,合着拉稍寺木鱼的节奏,落在下面的一小水池里,发出亘古未变的声响,使这里的岁月更显悠长。
行走陇原,不经意间,就会走在由古代石窟构成的人文景观线上,开启一段寻古探幽之旅。往东,有名满天下的麦积山石窟;从麦积山往西,就是甘谷县的大像山石窟。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大像山不以“大象”而名,而以“大像”留世?“像”与“象”,虽意义差不多,但大象无形,以无形对有形,以无为有,在中国文化里不是更符合佛家的思想吗?再往西的水帘洞,则是佛道合一,以水为帘,至少从意象上,空灵得可以。
单就水帘洞的历史而言,是很古老的,可以和今天武威号称石窟鼻祖的天梯山相提并论。水帘洞石窟亭宇始建于十六国时期的后秦,而那时的凉州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历史的潮头上,睥眤天下,就跟今天有许多武威人自豪地说武威曾是中国第三大城市一样,如果打捞起沉寂的过往,这话不无道理。但天梯山和水帘洞,哪个是老师,哪个是学生,从这两处遗迹建造年代上看,已很难说得清。
从麦积山到大像山,再到水帘洞,这条寻古之旅的线路究竟该怎么连,如何正确地打开,依然是个值得探究的话题。
当然,水帘洞石窟群经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历代修建,其群落规模是这几处石窟里属于最大的一处,有水帘洞、拉稍寺、千佛洞、显圣池等,其中拉稍寺、千佛洞的摩崖题记、雕塑作品、壁画等很是珍贵。只是,千年一叹,许多遗存被掩映在山重水复中,不被外人所知罢了。
当然,水帘洞石窟群经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历代修建,其群落规模是这几处石窟里属于最大的一处,有水帘洞、拉稍寺、千佛洞、显圣池等,其中拉稍寺、千佛洞的摩崖题记、雕塑作品、壁画等很是珍贵。只是,千年一叹,许多遗存被掩映在山重水复中,不被外人所知罢了。
现在进入景区,能看到的拉稍寺大佛就是享有亚洲之最的露天摩崖浮雕大佛,这在我国石窟艺术中相当罕见。现共保留有历代造像百余尊,壁画2000多平方米,建筑物10余座,舍利塔8座,题记碑刻10座,无头干尸1具,其中拉稍寺摩崖题记尤为珍贵,为研究分期断代,以及美术史的渊源与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正是这些遗存,穿越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幽暗时空,把那些未及辨明的过往和当代的冲突,或续或继地传递出来,有的清晰可感,有的云烟混沌。所谓文物,其实是看得见的历史残片,它不仅关乎老生常谈的历史,也关乎那些隐秘和晦涩的记忆。
历史往前回溯,当年的武山一带,是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带,汉文化的西渐、民族的融合,在这里有迹可循。自秦以降,虽然有苏武北海牧羊的故事,在长城外哪怕只是向北多走一点路,汉文中的记述马上就变得极简略,一切只能依据想象了。从两汉开始,对于西域的经略使得中国版图沿着河西走廊往西延展,成就了今天人们津津乐道的丝绸之路。河西四郡,也就是酒泉、武威、敦煌、张掖,它们的名头要比现在的兰州、西宁大得多。但河西四郡,又常常是北方、西北方的游牧人长年进行惨烈厮杀的地方,有唐一代兴起的吐蕃更从身后西南的高原上出其不意地冲下,使得中原和草原的脆弱联系更加岌岌可危。
不知道这种变迁是否在水帘洞留下痕迹,但文明的力量却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一步步向前,尽管有时需要“自将磨洗认前朝”,有时语焉不详,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想象的空间,有的东西需要重新被发现。
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后秦及北魏地面建筑,这是什么概念?许多旧山河早已荒芜,有的“品相”不佳,有的是在博物馆里。而像雅典卫城那样,一座全用石头建起来的建筑,也早已不是古典时期的那个样子了。神庙纵然巍峨雄壮,色彩和涂装都久已剥落、崩塌。而今的水帘洞,亦如雅典卫城,当佛号与梵咒隐去后,留下的,不是废墟,却是一处生机勃勃、令人惊艳的丹霞地貌。
相比于人文景观,毫无疑问,自然景观在时间的长河里,能够留存得更久一些。
而武山水帘洞后面的丹霞地貌,不因桑烟散去而寂寞,它在经历过无量劫数、沧海桑田之后,在聆听了几百年的佛号之后,在曾经虔诚的香客之间,在熙攘密实的游客之间,依然在现实中存在。
岁月尽管也剥蚀了它的肌骨,毕竟它穿越过重重包裹,层层涂抹,最终,竟被千年后的眼睛看见了。
进入水帘洞景区,右手是摩崖石刻,右前方是千佛洞,左手是水帘洞,直行,则是悠悠山路。这条曾经的小路,已在旅游开发中,被改造成一条盘山公路。上到公路的尽头,是一处广场,那里塑着一尊鲁班像。这很有寓意,至少表明这里的人们将丹霞的鬼斧神工和鲁班师傅的高超技艺联系在了一起,似乎不这样说不足以形容丹霞的雄奇,也同时明白无误地印证了这是一个传说。
那天的雨,随着我们的登高,在山上渐渐变成了雪。我们伫立雪中,眺望远处的丹霞,作为曾经存在的丰饶的极少数见证,它仿佛充满意义。但在同样充满意义的此在之间,它的存在多少有些被游人所冷落。
武山丹霞,论色彩,它赶不上张掖七彩丹霞;论名头,它比不了冶力关赤壁幽谷。但它奇特的山形,巨大的体量,光滑圆润的岩壁,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显得卓尔不群,极具观赏性。在惊异于它的壮美之时,我更惊异于它为何深锁闺中,让前来游玩的人只知有水帘洞,不知有丹霞?
纳兰性德在《长相思》一词中浩叹,“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或许,武山丹霞需要被重新“发现”,并被填充进新的意义吧!
[新甘肃·甘肃经济日报记者 李成侠 李双胜 缑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