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广 张秀栋：我所知道的祁家通臂拳
编者：此文见于原《武魂》杂志旧稿收藏，收稿具体时间不详。对两位作者情况了解不多，仅从2007-3-8日赵亚军博文《香河县（张策家乡）通臂拳传承情况》一文中得知：“张策的族侄张永清（1907—1988），武清县马神庙村人，全面继承了张策、张喆的通臂拳功法，传弟子王文广（香河），武清县赵长林、来希孔、宋兰朝、张友权、张友山、张春秋、唐祖元、张秀栋，现王文广已开门授徒。”然而就是这条短讯，对于现在的读者而言，也是十四年前的旧闻了，现诚望对两位作者了解的武友，能把他们的近况告诉我们大家，谢谢！
我（张秀栋）性喜武术，从小就爱听侠义故事。尤以张策、李瑞东轶事为多。中学时从一乡间把势学习祁家通臂拳。1982年考取天津师范大学中文系，有幸从师祁家通臂拳名家邓洪藻，用功苦练四年。后又拜通臂拳五虎将之一张永清老师门下，直至老师去世。学艺期间，邓老师多亲援我拳之体用法则，以为其他学员示范，受益匪浅。张老师更是倾囊相授，我在拳学理论与实践上得到较为全面的学习，故对祁家通臂拳有些许了解。现就有关内容浅介如下，因智愚学浅，不对之处还望方家不吝赐教。
一、祁家通臂拳之传承
通臂拳专家张策，字秀林（1866-1934）。中年起在香河一带收徒授艺，晚年任北京国术馆教师。民国二十三年十月八日病逝于北京锦什坊寓所
张喆（1893.5.25-1959.5.8）一九三四年起，应邀来津在南市“五圣庙”设通臂国术社开山收徒
清道光年间，有浙江祁信，因打抱不平，殴伤人命，避难琉璃河（注：位于今北京市房山区、涿州市境内），为脚行头目。为平息码头争端，显露本领，遂于涿县一带广收门徒，下传其子太昌及陈庆等。
“陈庆，直隶良乡人也，为通臂门中之杰出人才”（吴图南《国术概论》)；“王占春先生，河北良乡人，初拜旧都白云观一道长为师，道长即通臂专家也。旋道长至谣山某寺谒另一道长，谓先生（注：指王占春）曰：此是汝叔，我因事远游，不克教汝，居此与师叔学艺可耳。”(《民生报》民国廿三年十月十一日刊载《通臂专家》) 据山中老人讲，道长姓韩，人称韩老道。王占春历练十八寒暑，通臂之妙豁然贯通。“道长就是陈庆，韩老道是陈庆的师弟。'(邓洪藻《猿猴通臂拳》未出版)(康戈武《中国武术实用大全》)
王占春离师后与香河县马神庙村三人(其一为张策)同任通州州官侍卫，四人以兄弟相称，王占春居长，外表羸弱；张策最少，身手矫健。四人长期厮守，互相观摩拳技，张策戏称王占春功夫为“抓切糕把式”，示以不齿。王占春微笑答说：“不妨试手。”让张策只防前脑门，转眼间王占春三次拍中张策神庭穴。张策如梦方醒，忙说： “仁兄有如此功夫，何不授人?”王占春答道：“未遇可传之人。”于是张策诚意求技，王占春欣然首肯。其实王占春早在观察张之人品和功夫，“爱其身手超人，呼之为弟，违师叔之所嘱，代师传艺。”(《通臂拳源流与内容》)张策与王占春朝夕相处，张策口诵心唯，日夜揣摩，兄弟二人惺惺相惜，随后王带张至白云观老师处学艺， “磋磨九载，深得王占春之三昧”，悉得通臂之奥妙。
张策，字秀林(1866-1934)，河北省香河县马神庙人(今天津市武清区)。为人语讷，性不喜读，因乡间颇盛武风，自幼从村人习外家诸拳。成年后凭拳技任通州州官侍卫，得王占春赏识，习祁家通臂拳。艺成之后，于北京南城立馆授徒。有“南城张策，北城刘月亭'之誉。从杨健侯习太极，并融会于通臂拳中，人称其术为“太极通臂”。集三十年之功，内外功夫皆得其精髓，于是游历名山大川，从游者有许禹生、褚民谊、杨澄甫、李景林、孙禄堂诸名贤。1933年国术大赛上任裁判员。知名弟子甚多，如张喆、韩占鳌、周景海、吴图南、马熙春、张殿华、张永清等，尤以堂弟张喆功夫出群。
张喆，字既明(1893-1959)，亦自幼从村人习外家诸拳，因堂兄张策凭祁家通臂拳扬名立万，遂改习该术，发愤练功，练功处一亩多荒地常年寸草不生，成为继张策之后出类拔萃的通臂拳名家。张策去世后，有隐者寓居香河县城哈家店，寻访通臂拳之佼佼者，张喆闻之，出四亩青苗地为资，延之于县城务工的兄长张礼(俚)住处，优厚礼遇。隐者说：“我走遍中国，所见习通臂拳者都是半拉把势。特地来香河寻访，以尽传通臂拳术。”老者悉心传授，点拨提挈，月余之后，不留姓名，飘然而去。只知道老者所教系老祁派内容，故而张喆所教拳术，内容更丰，手法更密，继承拳学更完整，张喆因此也当之无愧成了张策之后祁家通臂的领军人物。张喆自1934年起应邀到天津南市五圣庙教拳，直到去世，其间较技者(不乏踢场子的)无数，无出其右者。门墙弟子以百计，以前在京的张策门人也多风从张喆门下。知名弟子有邓洪藻、张春玉、刘万福(天津)、沙国正(云南)、王之和(贵州)，张永清、刘长林、张义民、张学增、张景泉(系通臂拳五虎将，均为马神庙人)等。
当今，杨建生、于书杰(师从邓洪藻)、王文广（师从张永清)已成为祁家通臂的担纲人物。
二、关于拳种名称
从现有书报及网络信息看，张策是祁家通臂拳传人没有异议。但论者多把祁家通臂与五行通臂截然分开，笔者不敢认同。
其一，张之故里的手抄拳谱中《张秀林自述》一文有“……余从师学五行通臂拳术……” “……余将五行通臂拳谱细心领悟，按旧有五行通臂拳谱各式各法分别研究……” “……去京西白云观投名师指点，传授五行通臂拳术……”等内容。香河县习此拳者，尤其张策故里马神庙村人也都以五行通臂称之。先师张永清平日只说“五行”，可见，祁家通譬拳就是五行通譬拳。
其二，祁家通臂拳拳式功法中，拳为五拳：中拳、冲拳、崩拳、虚实拳、滚手拳。掌为五掌：摔掌、拍掌、穿掌、劈掌、钻掌。腿为五腿：尖弹腿、纺车腿、转环腿、箭步腿、七寸腿，与金木水火土相配伍，所以称“五行通臂拳”。
有人把祁家通臂拳和五行通臂拳分立开来，估计依据的是拳谱中的这段内容：祁信去世后“祁君之子太昌，自认艺业不足，回乡投师，经闽粤间，遇一异人，自荐为师，从之习学五行通臂拳，故分为老祁派和少祁派。”殊不知《祁信简历》首句点明“查五行通臂拳之源流，始自道光年间……”，而非别的某某拳。
考察老少祁派拳诀、拳理，别无二致，单式名目和六趟拆拳拳套等内容大致相同。并且练法相同，都是先法根而大式而拆拳而器械；用法相同，皆既崇放长击远，又重缩小绵软巧，所谓“伸者长一倍，缩者使之无”。只是架子有大小、刚柔之别而已，属于一个拳种的两种练法、两种风格，这些足以证明不能将两者截然分开。
先师邓洪藻曾讲老祁派通臂拳又叫四猴通臂拳，以猿臂取势，取猿猴臂长腕活，抡膀探背，机警灵巧之义。并模拟赤尻马猴、天降石猴、通臂猿猴和六耳猕猴的四种爪型，对应通臂拳的尖拳、双尖拳、掐拳和撑拳(即方拳)四种拳型。但练祁家通臂拳不求猴形，只取其义，与象形拳中的猴拳有天壤之别。张殿华《浅释猿猴通臂拳》一书也可佐证此说。
又有五猴通臂拳之说，始见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武林》杂志刊登的南仆先生的文章，记述祁家通臂拳弟子傅懋昆事迹（编者注：当作“符懋堃”，见2011年1月符懋堃之侄符兆义文《通背名家符懋堃先生简介》），符懋堃是张策晚年教授的弟子，1982年八十余岁参加全国武术大赛，以深厚功力引起关注。既为张策弟子，“五猴”之说恐有不妥，或有附会“五行”之嫌。
先师邓洪藻还讲过，前辈张喆开馆授徒时，祭拜道教师祖张三丰，拳谱又有“先师传自武当山……”语，可见祁家通臂拳宗崇道家。
据此可以说，祁家通臂就是五行通臂，又叫四猴通臂，又可笼统称为通背拳。它宗法道家，是属武当派的朴素而又极具实战威力的古老拳种。
注：①张喆字既明，“喆”（音zhé）字在当时来稿的年代电脑打不出，故以“哲”字代之，今刊出特改“哲”为“喆”，以复原貌。②本文执笔者张秀栋写作时参考了其师兄王文广的很多见解、建议，故编者在编发此文时建议两作者共同署名。特此说明。■
附件一：祁信简历
查五行通臂之源流，始自清道光年间，有浙江祁信，自幼聪敏，臂力过人。从师学艺数十年精练，艺术大进，武功绝伦。离师下乡谋求职业，以维持生活。此人性格刚强，品质优良。他除暴安良，后来因打抱不平，殴伤人命，避难琉璃河，当杜氏脚行头目，每日领脚行人装卸运载。祁信，劳工之一。杜氏因与同行人(姓尹的)争端，以致引起群殴。尹氏二百多人，声势很大，而杜氏为生计亦不退让，所以从早晨殴斗到午时未停，而杜姓渐渐不支，负伤者不计其数。杜某见此，请求祁信帮助；祁信含笑上前与对方良言相劝。尹氏不听祁信劝说，坚持己见，并威胁恐吓。祁信怒曰：“如知时达物，赶快退回，各守口岸；如不然，可以与我一人较量，以决胜负。”尹氏以信只身一人，手无寸铁：且身量不高，为软弱可欺，于是手下人蜂拥而上。祁君独自微笑，从对方手中夺过木棍，左右盘挥，如入无人之境。对方棍棒落地，抱头而逃，大败而回。从此尹姓不再争执，双方脚行人凡武术爱好者登门拜访，从此老幼无有不知祁信者。所有涿县好武者托人投师，以求绝技，祁信至老年逝世而终。 (一说祁信暴亡，致使拳绅渊源无可考稽)。
祁君之子太昌，为承父业，自认技术不足，他回家时经闽粤地方，遇一异人，自荐为师，从之学艺五行通臂，口传心授，苦练数十年，艺业大成。辞师返回琉璃河，授徒传艺，以继其父之遗业。所以在涿县一带，祁信所教称老祁派，太昌为少祁派。太昌将一身绝技共传七人，所传艺术均口传心授，对于五行通臂拳术窥见门径，深得五行通臂拳术之奥妙。如形意、太极、八卦、武当派比例而论，其形势、意义各有不同。此中奥妙：形意以直中求，八卦以变化求，太极以空中求，五行以柔中求(五行即五行通臂拳)，要在取其中和之意、尽得其柔能克刚之功效也。（王文广张秀栋整理）■
附件二：张秀林自述
我自幼从师学艺；学五行通臂拳术，初不知玄机奥妙，后数十年口诵心唯，朝夕研究竟得其中之意。知术求法，明理逐源，发明此谱。实非依原谱原抄，原谱日久年深，缺篇短字，故重新整理，以备后人抄录。
余将五行通臂谱细心领悟，按照旧有五行通臂谱各式各法分别研究，重订成册以求实用。此谱是祖国遗产，以备传阅。人之一生苦乐悲欢、愁烦疾病不时相扰。或不幸天折，难终天年；或遇疾病幸而医药奏效得庆重生，而劳弱残疾、苟延残喘，一生乐趣扫地尽矣。余性好奇，幼年喜闻人谈武侠小说，投师学艺，刀枪剑戟无所不学。历练数载，仍觉无益，不免舍之，去京西白云观，投名师指点，传授五行通臂拳术，加以细心研究，方知拳术之奥妙也，决非镜花水月，亦非谎言。余考之纯系一本生理学，发挥人之美感，带强人之体质，身体健康，久之对人可以强筋壮骨，有益于养气，起到非常作用。研究经验之结果：能使人周身气血通畅，筋脉骨节处处舒通，体健心强，肌肉坚固，五脏六腑自然消化，灵通盖人。内部坚强，体力充沛则气足，气足则胆壮，遇敌不畏，作战不怯，以弱胜强，虽处枪林弹雨而不惧也。关于谈拳之技式，其法混元一气，无影无形。观敌之神情，察其动静，或进或退，或虚或实，或刚或柔，刚柔相济，缓急相通，敌人一见则心荡神离，手忙脚乱，自然战胜敌人也。关于击法之道，动静如阴阳，使敌人难测：伸手如迅雷，使敌难防；出式用智而能战胜万人；用奇用巧以破千斤；施以奥妙无穷之法，用于临敌制人，可百战百胜。希武术爱好者每日坚持锻炼，多做工作，身体健康，延年益寿，这是唯一的方法。
——河北香河张策于北京国术馆
（王文广 张秀栋整理）■
附件三：祁家（五行）通臂一百零八式目录
l斩手、2劈山(扇)、3斜扇、4反背锤、5闪步斩手、6闪步劈山、7闪步斜扇、8闪步反背锤、9连环步斩手、lO连环步劈山、ll连环步斜扇、12连环步反背锤、13群捉、14劈展、15劈山炮、16圈手、l7闹圈法、18猿猴入洞、19猿猴出洞、20猿猴倒行步、2l猿猴上树、22猿猴托桃、23闪站步、24蛇形步、25膀趄步、26驼形步、27鹤形步、28五虎群羊步、29摔掌、30拍掌、31穿掌、32劈掌、33钻掌(29—33为五行掌)、34迷魂掌、35追魂掌、36转环阴阳(34-36为三绝掌)、37、迎面拍掌、38、转环拍掌、39、连环拍掌、40掩手拍掌、41引手拍掌、42进步撩阴掌、43劈手撩阴掌、44三环迎面掌、45转环列掌、46摔拍撩阴掌、47劈山转环掌、48连环撩阴掌(37—48为十二奇掌)、49挺掌、50阴阳掌、5l帮掌、52提金拍掌、53裂门掌、54闪步拍掌、55进步拍掌、56猿猴连环掌、57崩挑拍掌、58炮锤(猛虎掏心)、59裹带劈山、60连环劈山、61掩手劈山、62、转环劈山、63裹挑劈山、64大鹏展翅、65大扇、66斜冲、67黄龙探爪、68叶里藏花、69五花炮、70霸王洗脸、7l猴闪、72鹰翻、73虎扑、74猫窜、75箭步崩锤、76裹带中拳、77进步中拳、78崩挑中拳、79贯肋中拳、80引手中拳、8l退步中拳、82闪步中拳、83掳带中拳、84连环中拳、85推山式、86跨虎登山、87当场递手、88捋带穿心炮、89孤雁出群、90劈搂裹挑、9l十字飞球腿、92白蛇吐信、93连环圈扇、94引手连环、95撩阴连环、96、进步连环、97退步连环、98闪步连环、99金龙合口、100补手中拳、lOl拴马式、102撤步八门、103翻搬却拦、104燕子抄水、105犀牛望月、106单锤贯耳、107左右支撑、108更鸡上架 （原注：不同名目还有：劈挑七寸腿、进步中心拳等，不一一罗列）（王文广 张秀栋整理）■
附件四：通臂拳在天津世系情况
（此表为邓洪藻先生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