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在华北感叹文明

一,

我好多天没有发文了,因为我上河北了。我在河北的乡下买了个房子,准备把自己从昂贵的北京城里搬出去。秋天开始装修,我号称2个月内简装完,并且不请设计师,找了位工长就开干。到冬天基本按计划完工,最近过去扫尾。

我是五天前过去的,由于没有暖气,在零下的北方度过了难忘的几天,在屋里身上一直穿着长款羽绒服,头上由于剃了短发太冷,一直戴个皮帽子;也没有干太多活,但手上的皮肤都已经改变,手纹已经开不了手机发不了微信红包——好在后来发现有数字后门可开。晚上开足了空调与电热毯,温度计依然显示零下。屋里马桶也漏了、浴室花洒也漏,连太阳能都在外面开水帘洞了.......

这日子过的,心想原始人可怎么活啊!古人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常有人问穿越回古代我愿意生活在哪个朝代?我想,谁不回答“只愿意活在今朝”谁就是笨蛋!我有羽绒服和电热毯觉得日子都不能过,他们的日子可以想象!

在河北的几天里,不得已我就过着原始人的生活:从没有洗过脸、没有刷过牙,当然更不可能洗澡,并且也不洗碗,也不洗锅——这些都属于现代人有条件之后的优雅矫情,古人哪里讲什么干净整齐,都象我这么过的!!!我准备以后还这么过!我已经习惯了!

二,

人常常会产生一种错觉,认为全天下就是自己家的样子。我在北京二环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潜意识里北京就是全中国。所以,我自信满满地以差不多北京十分之一的价格在河北乡下买了一所大房子时,觉得自己肯定是占了大便宜。房子是中国最有名的“万X”盖的,物业也是他们的,管理费比北京我住的小区还贵一倍多。但是拿到钥匙之后,发现问题很多,各种塞心,基本就不具备正常的居住条件。逐渐意识到,其实无论什么制度只要换了地域,就南橘北枳了,假如在北京万X的表现或许就不一样了?糟心的事很多,就不一一了,说多了全是冰凌碴子。

由此还有另外一个心得。中国社会也就是几个大的发达城市组成的现代文明岛,漂在广阔的东亚大地,出了北京城50公里之外,都是野蛮之地。到了野蛮地区,什么都不管用,连钱都不一定好使。

比如燃气公司,肯定是被黑社会控制的,人说话都跟爷一样,而且为了安全的借口,许多现代生活方式都被阉割了。遥控开燃气?不让,说不安全;厨房开放式?燃气公司不答应,说不安全,不见厨房门不给通燃气。厨房灶具本来与燃气暖气灶没关系,说大冬天的能不能先开暖气?但就是不干,说人家有程序,必须整个厨房安装完毕。

其实这里距离北京东二环只有50公里,但一下子就知道从皇城来到“第三世界”了。

阴历27燃气公司的就不上班了,彻底关了服务电话,我开通暖气的要求被一口拒绝,因为很多问题,说要我到年后再开。你过年,难道我只能在冰窖里过年?凭什么啊。

我在没有燃气公司指导的情况下,我自行开通了暖气,当然只能自己千难万难了。试了三天暖气,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上下楼腿都跑细了。不过庆幸燃气没有爆炸,经过无数人的帮忙,暖气竟然开始正常运行了,不过最高室内温度也只有零下2度——不知道这房子是如何设计的???暖气片都是“万X”房地产公司事先做好的。据说这房子就不适合冬天住,只能住春夏秋,真是太高级了。

三,

我不仅自己亲自参与装修,而且事无巨细新家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老太婆来来回回亲自购买安装。今年不同的是,北京装修的所有东西不仅涨价了,而且交货期延长了,更厉害的是几乎所有的厂家也都要求提前缴全款。比如有一家著名的厨具公司“方X”,国庆节交钱,至今也没有彻底装完厨房,而且仅只是下面的木柜就去了三趟,不是缺了吊篮就是少了什么板子,而我每次都是从北京一趟趟赶过去的啊,还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经常我连长途公交都坐不上,在高速公路的大风口看着一趟趟公交路过,即便是挤上去了也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再转几趟车,心里有多少个那个小马在翻滚。

打包买他们一家的厨房用具,总共来了4、5趟,每趟我都得从北京赶过去:台面是一次,家电是一次,而且安装与送灶具的还不是同一波人。另外,水盆都安装上了发现发错货了,以后还得扒下来重新换。他们好心送我一套不锈钢锅,用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当时我家里正第一天燃气试运行开通暖气,我突然听到厨房一声炸裂巨响,到处找不到原因。当我第二次用他们送的另外一锅作饭时才发现,原来是锅内铆钉炸裂掉到汤里了!三个锅的铆钉炸裂了二个!

无怪乎中国城市知识分子精英们经常会以西方要求中国,显得理想主义不沾接地气。我这个北京人在冰冷的河北乡下房子里一万次地想到: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在类似情况会是一种什么表现?不自觉地想到,中国的今天还是很逊很逊很逊.......,今天距离全中国人都幸福的日子,恐怕依然是任重道远,一切都在初级又初级的社会。

也再一次地想到,我们所有经受的苦难与不便,到底是属于制度的?还是属于文明层次的?还是经济水平的?还是地理地缘的?总之,这背后并不简单。

每次从北方呼号的河北回到温暖的北京城里,感觉就象进了天堂一般,忆苦才能思甜啊。

今天一回到北京的家里,我就把自己赶快扔进热汽腾腾的浴缸里狠狠泡了一个小时,现在终于活了过来。

能活着真好!

顺祝大家春节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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