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门前的桂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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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与本文无关)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父亲走了几十里山路,扛回来一株桂花树。父亲母亲叫来我和弟弟,一家人在屋门前的池塘边挖了一个坑,种下这棵桂花。我和弟弟每天放学回家,就给桂花树浇水,看着它长出新新的嫩芽。那时,父亲总是喜欢摸着我和弟弟的头说,让桂花树和我们姐弟俩一起长大。
两年后,桂花开了,那香气甜得让人着迷。一天中午,母亲煮了腊肉,宰了鸡,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我和弟弟像小馋猫似的,母亲不时地给我们碗里夹菜,父亲也给母亲夹着菜,本来就不多语的母亲,这一餐饭就更没语言了。吃完饭,母亲帮父亲收拾完行囊,对面山路上来了几个人,父亲和他们一起走了。母亲对我和弟弟说:“你爸爸去打工挣钱,以后,我们家要盖大房子。”原来父亲不做木匠的活计了,他要和村里的人去南方打工。母亲默默地收拾着桌子,我和弟弟托着腮坐在那棵桂花树旁边。不知道,我的父亲几时回来。
桂花开得灿烂的时候,母亲说这时的桂花最香。她细心地摘下来装在篾盘里,用长满老茧的手仔细挑选,然后找来木炭和火盆,在篾盘底部铺上纸,把桂花均匀的洒在上面,再把茶叶撒在桂花上,盖上一层纸。升好火,把篾盘端到火上烤起来。等桂花变成暗红色时,母亲匀匀地扮和着桂花与茶叶,一直到烘干。我帮母亲搬运木炭,弟弟还小,骑在一根木棍上跑来跑去,说那是他的大马。
除了做桂花茶,每年母亲也做桂花酒。母亲从村里的杂货铺买来白酒,摘下新鲜的桂花,清除干净枝叶,把大块的冰糖敲碎,和桂花一起拌匀,再放入酒缸内发酵两天之后,倒入白酒,密封起来,放在床头靠墙的地方。桂花酒越久越醇,我知道,那是为父亲准备的。
邮递员叔叔给我们家送来书信,也送来汇款单。母亲总是给叔叔倒上一杯桂花香茶。然后,再把自己写好的信,交到叔叔手里,拿到镇上给父亲寄去。邮递员叔叔走后,母亲就一遍一遍地看信,直到升火做饭。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的信来得少了。母亲总是时不时地盯着邮差来的路,那条山路空空的。
一个夏天,父亲回来了。给我和弟弟带来很多好吃的,还有我们最喜欢的变形金刚。半夜,我听到阁楼下父亲和母亲的吵架声,母亲抽泣着哭了很久。父亲呆了几天就走了。从此后,母亲成了村里每天最早上山干活,最晚回来的那个女人。她不再等那封信了。
桂花树长大许多,开满了桂花。小学毕业那年,父亲回来和母亲离婚。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父亲。那时的我也变得沉默。我们家没有盖上大房子,我跟着父亲,弟弟跟着母亲。
一场秋雨后,桂花落了一地,母亲抱着我哭红双眼,收拾完衣服牵着弟弟走了。我傻傻的站在桂花树旁,望着母亲和弟弟远去。弟弟不时回过头来看我,叫着:“姐姐,姐姐……”在那个桂花落满地的秋天,弟弟和我分开了。他们翻过山坳后,我挨着桂花树放声痛哭。我的母亲,我的弟弟……望着这个家,我成了最孤单的孩子。每个星期,我都会步行四五个小时山路,去外婆家看我的母亲和弟弟。直到有一天,我去找他们时,舅舅告诉我说,他们去了沿海的城市。
带着无助和失望回到家里,在那棵桂花树上,我用小刀刻下我们一家人的名字。屋里空空的,唯有母亲留下的一坛桂花酒。我抱着密封的酒坛来到桂花树下,挖了一个坑,埋下酒坛。我深信,我一定会再见到我的母亲和弟弟。也许会是一个桂花飘香的季节,我含着泪水,打开尘封的桂花酒。母亲啊,您可知道,那不是桂花酒,而是一坛女儿心!那飘出的酒香,是一缕缕浓郁的女儿情。
风吹雨打,老屋早已破败不堪,门前那棵桂花,却长得枝繁叶茂,快顶着房檐了,年年八月都开花,很香很香。有谁知道,桂树开花的时候,是我想父亲的时候;桂花凋零的时候,是我想母亲和弟弟的时候……
桂花树啊,曾是我们一家亲情的见证。驻足树下,抚摸着树干上的字痕,思念我那离散的家人,牵挂着那份永远也聚不到一起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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