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云:蜕变 | 就读这篇
蜕变
王承云
四月一日,是余家的祭祖日。
余家存字辈四家,到了金字辈弟兄一共十二家,好像被余家祖宗遗忘了,没有什么祭祖的说法,余家金字辈长房长子曾经做过一乡之长,退休后闲在家中苦心专研,终于决定并宣布余家每年要祭祖,祭祖日是四月一日,大家轮流做东家,其余人家缴份子钱50元就行了。
这天,轮到二房的金鹏家祭祖,做家宴的师傅和帮工大清早就来了,支起了家伙什呼呼地烧水了,金鹏的老婆小木跳来跳去,张罗着祭祖必须的物品。金鹏是甩手掌柜,早已坐在桌上打牌了。余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多,屈指可数,逢到婚丧嫁娶,孩子生日满月,他们总是早早地来,早早地坐下打牌,神采奕奕,光芒四射,谈笑风生,这当中自然少不了余家金字辈长房老五金鼎,金鼎额头饱满,眉清目秀,意气风发,今日牌桌上却不见金鼎的人影,四处寻找,在靠墙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人,有气无力,两只胳膊放在桌上,头伏在胳膊上,余家二奶奶好奇,金鼎今日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金鼎今天怎么了?”
“金鼎昨夜睡眠不好,有点疲劳。”乡长夫人回答。
“奶奶话多呢!”金鹏责怪奶奶,奶奶莫名其妙。
金鼎的女人小莹坐在东房间的麻将桌上,依然是往日的模样——无论岁月匆匆怎么也改变不了的美貌,安逸舒适的生活带来的优雅高贵的气质。小莹一边打着牌,一边谈着余家搞建筑出身的金鸣投资饭店和林木的情况。
“运气了不得呢!人家投资什么赚什么,没运气的人是投资什么亏什么。前年种大蒜的发了,今年投资大蒜的亏死了。大蒜种要钱,土地要钱,人工要钱,化肥农药要钱,今年的蒜苗和蒜种却只有一斤一元左右,怎能不亏呢!”小莹真不愧是生意人出身,退出江湖多年还能对当下的经济一目了然。
“‘斧头敲锣锣不响,走在路上芦苇根戳破脚’说的就是这一类人。”
“手气好的时候,想什么来什么。”看麻将的比打麻将的头脑清醒多了。
小木有一天被同事问道:“余金鼎跟你是什么关系?”
“本家,他家很有钱。”
“有钱也吃不消上百万的输赢啊!”
小木心想我也没得罪你呀,干嘛这样出言不逊,小木连忙转开去,只听见同事们小声嘀咕,“小家伙胆子不小啊!这样子无论多少家当也不够。”
“网上赌博吓人呢,没有封顶的说法,上千上万的没数了。”
小木知道人聚在一起就爱说是非,所以总是一副不搭理的样子,你说你的,我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出。
小木回到家,奶奶神神秘秘的告诉小木,“不得了,金鼎家的建树在网上输了三四百万,南京的大丰的房子都买了,还不够还债。”
“网上有这么大输赢呢!你听谁说的?不可能吧!”小木一向就不相信消息灵通的奶奶的道听途说。
“祭祖那天,他们听见的。怪不得金鼎那个样子,我说嘛,一向有说有笑的人怎么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连牌也不打了。”二奶奶从内因和外因找到了证据。
“也许金鼎故意这么说的。”小木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让建树的赌友别再算计建树了。”
“不止这一次了,去年十月一号建材死的时候已经输了一笔了,可能没有这么多,金鼎没让一个人外人知道。”
怪不得那些同事尽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小木恍然大悟。
“分数不够,集资30 万读的南开大学,六七年前哪家拿得出来?也是钱太多作的怪。”二奶奶找到病的源头。
一个小乡镇就那么大的地方,就那些个人,一点小事情还被夸大成多大的事情,何况社会地位和家境这样显赫的家庭出了这样的事。人们不遗余力地谈论着,探讨着,时时刻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有人说建树输掉的不止四百万,有七百万之多。
“小莹去上班了!”
“真的吗?”人们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小莹的丈夫金鼎在政府机关对外劳务输出部门工作,几百万的人民币存在政府机关、私人企业拿高利息,小莹的日子过的悠哉悠哉,突然有一天她抛弃舒适惬意的生活去饭店打工,看她人的脸色生活,没有特殊的状况,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呢!人们更加相信建树上网输了不少的钱。
“建树从南京回来了,我看见的,高高的、瘦瘦的,去超市卖水的。”
一切应该是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八月三十日,余家长房老四家的孙子过周,一直到开饭的时候,金鼎一家三口才匆匆赶到,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面朝墙,席间金鼎没有去敬酒,也没有听见他说一句话,好像他 不存在似的。以前的金鼎走在人前,站在人前,红光满面,笑声朗朗,席间殷勤地向亲友举杯道贺,他的身影无处不在。自从他的儿子出事以后,他好像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是他的儿子没有什么改变。
听说金鼎花了三四万把建树送在居委会上班,又听说金鼎虽然在人面前若无其事,曾经半夜里想不开,穿着短裤来到阳台要跳楼,被妻子发现,百般劝慰才回心转意。
村里一位小队长说,她们组有三个年轻人上网赌博,隔三差五接到浦发银行的传票,年轻人的父母们已经倾家荡产,整日以泪洗面,茫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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