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那年刘秀挨过的饿,和睡过的马路牙子。

【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淮阳王 更始二年 公元24年
会故广阳王子接起兵蓟中以应郎,城内扰乱,言邯郸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于是秀趣驾而出,至南城门,门已闭。攻之,得出。
【译文】刘秀一路向北到达蓟城,正巧原广阳王的儿子刘接在蓟中起兵,以响应王郎,城内一片混乱,混乱不堪。
坊间传言王郎的使者刚到,二千石以下的官员都出来迎接。于是刘秀急忙驱车出城,赶到南城门时,城门已经关闭,发起攻击方得出城。
遂晨夜南驰,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至芜蒌亭,时天寒烈,冯异上豆粥。至饶阳,官属皆乏食。秀乃自称邯郸使者,入传舍。
于是昼夜向南奔驰,不敢进入城池,食宿都在路旁。跑到芜蒌亭时,当时天寒地冻,冯异呈上豆粥。到了饶阳后,官员们都没食物了。刘秀于是冒充王郎从邯郸派来的使者,进入客馆。
传吏方进食,从者饥,争夺之。传吏疑其伪,乃椎鼓数十通,绐言“邯郸将军至”,官属皆失色。秀升车欲驰,既而惧不免,徐还坐,曰:“请邯郸将军入。”
客馆的官吏正在吃饭,刘秀的随从饥饿难忍,与之抢食。官吏开始怀疑刘秀的身份,于是击鼓数十通,欺哄唱喝道:“邯郸将军到”,刘秀的属官们吓得面无人色。
刘秀登车打算跑路,又怕逃不脱,于是慢慢回到座位,回应道:“请邯郸将军进来。”
久,乃驾去。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面皆破裂。
过了很久,才驾车离开客馆。日夜兼行,顶霜冒雪,满面裂痕。
至下曲阳,传闻王郎兵在后,从者皆恐。至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澌,无船,不可济”。秀使王霸往视之。
刘秀一行到了下曲阳,听说王郎追兵在后,随从的官员都很害怕。到滹沱河时,斥候回报说:“河水刚解冻,冰随水流,没有船,过不去了”。刘秀派王霸前去查看。
霸恐惊众,欲且前,阻水还,即诡曰:“冰坚可度。”官属皆喜。秀笑曰:“候吏果妄语也。”遂前。
王霸担心众人离心,打算暂时向前,受到河水阻挡后再回来,就撒谎说:“河水已经结冰,坚实可渡。”属官们都很高兴。刘秀笑着说:“斥候果然是瞎说啊。”于是继续向南。
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护度,未毕数骑而冰解。至南宫,遇大风雨,秀引车入道傍空舍,冯异抱薪,邓禹爇火,秀对灶燎衣,冯异复进麦饭。
到达河畔时,河水已经结冰了,刘秀命令王霸监护渡河,有几个骑马的人还没到达对岸,冰却又分解了。
到达南宫后,遇到暴风雨,刘秀引车进入路旁的空房,冯异抱来柴草,邓禹点燃火,刘秀对灶烘烤衣服,冯异又呈上麦饭。
公元24年河北形势图
【解析】刘秀在河北的轨迹很乱,很多读者根本没有概念,今天咱们来捋一捋。刘秀巡行河北,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一、北上阶段
刘玄攻入长安,派刘秀巡行河北。刘秀带着属官,一路上考察官吏、核查囚徒、废除王莽苛政。
在邺城,刘秀遇见了追上来的邓禹,图中忘记标注了,邺城在魏郡以西、邯郸以北。
在列人县,刘秀遇见了魏赵游侠刘林,拒绝了刘林挖开列人堤灌赤眉的建议,随后分道扬镳,刘秀前往真定郡,刘林前往邯郸赵王宫,联合豪绅立王郎为帝。
王郎集团席卷河北,刘秀在卢奴,遇见了南下的耿弇,耿弇建议刘秀北上上谷、渔阳,组织边防骑射手南下进攻王郎。上谷太守耿纯是耿弇的父亲,渔阳太守彭宠是刘秀的同乡。
二、南逃路线
耿弇带着刘秀一路向北,到蓟城的时候,刚好碰到前广阳王太子刘接起兵响应王郎。刘秀倒霉的陷在了城里。
仓皇之中突围,刘秀和耿弇走散了。本来刘秀集团对于北上就有异议,如今碰到刘接的事,耿弇又不知去向,众人狐疑;再加上失去向导,不认识北方的路。
于是刘秀只好照顾大多数人的意见,带着队伍狼狈一路向南逃。图中白色的曲线为刘秀南逃路线。
从蓟城逃窜到饶阳一带大概是220公里,跑得再快也要三天,大冬天的,队伍没粮了,饿疯了的刘秀,竟然冒充邯郸来的使者,进了王郎的客馆混饭吃,邯郸是王郎的首都。
结果,刘秀的下属们却因为实在是太饿了,进门就和客馆的工作人员抢吃的
不料吃相太难看,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怀疑,东汉开国的头头脑脑们差点就被一群无名之辈一锅端了,饿急了的人,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三、立足阶段
刘秀一行连滚带爬的在敌境一路向南跑,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就要活不下去了。
天无绝人之路,刘秀过了下曲阳,在下博城听到消息,说是信都郡、和戎郡(就是巨鹿郡,王莽改成了和戎)的太守还没有投靠王郎,于是刘秀大喜,狂奔70里投奔了信都太守任光。
进至下博城西,惶惑不知所之。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指曰:“努力!信都郡为长安城守,去此八十里。”秀即驰赴之。
刘秀在信都短暂修整之后,随即和戎太守带兵赶到,三人手上不过五千兵力。
秀以二郡兵弱,欲入城头子路、力子都军中,任光以为不可。乃发傍县,得精兵四千人。
随后济南的耿纯带着两千多人赶到。
耿纯率宗族宾客二千馀人,老病者皆载木自随,迎秀于育;拜纯为前将军。
右北平的刘植带着千把人赶到。
昌城人刘植聚兵数千人据昌城,迎秀;秀以植为骁骑将军。
大家一起打下了曲阳,补充到了奔命兵,兵力增加到数万。
进攻下曲阳,降之。众稍合,至数万人,复北击中山。
再之后真定王刘杨以十多万大军倒向刘秀,刘秀娶刘杨的外甥女郭圣通联姻,实力骤增,开始发起对王郎的正面进攻,一路破城斩将,直逼保城。
时真定王杨起兵附王郎,众十馀万,秀遣刘植说杨,杨乃降。秀因留真定,纳杨甥郭氏为夫人以结之。
进击元氏、防子,皆下之。至鄗,击斩王郎将李惲;至柏人,复破郎将李育。育还保城;攻之,不下。
随后上谷、渔阳的边军倒向刘秀,
寇恂还,遂与上谷长史景丹及耿弇将兵俱南,与渔阳军合,所过击斩王郎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凡斩首三万级,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凡二十二县。
更始帝刘玄又从南方派兵支援刘秀,刘秀以边境突骑压着王郎打,随即大片城池被收复,双方僵持在了巨鹿。
更始遣尚书令谢躬率六将军讨王郎,不能下。秀至,与之合军,东围巨鹿,月馀未下。
景丹等纵突骑击之,宏等大败。秀曰:“吾闻突骑天下精兵,今见其战,乐可言邪?”
刘秀随即改变策略,佯攻巨鹿,实攻邯郸。邯郸是王郎的首都,王郎的主力却被牵制在巨鹿,直接被刘秀黑虎掏心了。
夏,四月,留将军邓满守巨鹿。进军邯郸,连战,破之。郎乃使其谏大夫杜威请降。
从更始二年正月到四月,刘秀从一无所有到坐拥河北,用了不到半年。

刘秀的强,强在资源整合能力,强在政治号召力。从被人追到满地打滚到坐拥十多万大军,刘秀四个月在河北力挽狂澜,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整合能力和政治号召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百家争鸣:

现在总算理解曾文正公为什么要坚持读史,说读史能开阔心胸了,毕竟当你觉得苦的时候,你看看历史上有多少人比你吃了更多的苦,受了更多的罪,心里也就不抱怨了,而是会找准方向,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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