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33 石林阵中的阿诗玛

远看石头大

近看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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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喀斯特地貌

大理到昆明三百多公里，全程高速，一个上午就到了。我们没在昆明逗留，绕城而过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石林是昆明附近最著名的旅游景，5A级景区。

作为国内最老牌的旅游景点，石林是全国第一批四十几个风景名胜之一，只有黄果树瀑布、桂林山水、八达岭长城等最王牌的景区才能与之比肩。几十年前，旅游业尚未兴起，各个省市名闻遐迩的景区只有一两个，这些景区也成为省市的标志符号。石林就是云南省的标志，到云南不来石林，相当于去北京没登过长城。

昆明到石林100公里左右，走高速很快就能到达。接近景区就能看到路旁一片片怪石林立，端的是少见，距离景区愈近，石型愈怪，愈加嶙峋。

由于是暑假旅游季节，来石林的游客极多，与昨日我们造访的大理崇圣寺相比差距太大了。景区停车场里大片大片的人流如同潮水般，你会觉得这里不是景点，而是春运时的昆明火车站。

进入景区内部，走过一片人造湖泊后就到了主景区，著名的“石林”二字所在地，的确是相当壮观。

石林是昔日云南军阀龙云命名的。这里绵延不断高耸的岩石不能说很像树林，也如同春笋，能形成如此奇异的形态，不得不佩服造物之神奇。

老规矩，还是先聊知识。石林如同桂林山水、九寨沟一样，都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

在《西行漫记·13 奔驰在河西走廊》中介绍过常见的自然风光的三种地貌，分别是喀斯特岩溶地貌、丹霞地貌和雅丹地貌。其中有山有水的喀斯特地貌景观最好看。

滴水石穿造就了喀斯特岩溶地貌，岩石被溶蚀后形成各异的姿态和洞穴。

江西石钟山、贵州黄果树、四川九寨沟、湖南张家界、桂林山水等等，中国南方以山水清奇俊逸闻名的景区，大半都是喀斯特地貌。

云南石林是喀斯特地貌的代表，属石灰岩质。石灰岩是近海环境生成物，能够形成如此高耸挺拔的形态是因为地壳变化，曾经的石林必然是一片海洋，沉积而成的岩石慢慢抬出海面，在形成海岸过程中受到海水冲刷，加上二氧化碳、碳酸氢钠之类的化学反应和物理效应，想想海边常见的岩石悬崖就能理解石林的由来。

沧海桑田，在时间面前我们是如此渺小。

02 阿诗玛的故事

石林还有一则美丽的传说，主角是彝族姑娘阿诗玛。阿诗玛的故事在文革前被拍成了同名电影，曾经红遍大江南北，是老一辈人心中一段美好的记忆。

这部电影我应该看过不止一次，年少的时候，文革前电影刚解禁，这些脍炙人口的老片子曾被反复放映。

奇怪的是，我对《阿诗玛》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与之相仿的还有《五朵金花》、《刘三姐》等很多少数民族爱情片。我昨天在大理，就怎么也想不起《五朵金花》的故事情节。

想来是那个时候我虽已发育，却还是个懵懂少年，不解风情，只喜欢那些乒乒乓乓的战争片，如《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之类，中国人打中国人，步枪机枪盒子炮，横扫一大片，爽得要死。

现在回想，《阿诗玛》这种类型的影片风格太相近了。一定有少数民族青年男女的爱情故事，好像咱们汉人都是不谈恋爱只干革命；故事发生的地点一定在风景秀丽之处，你会发现好地方都给了咱们少数民族兄弟姐妹们；这些青年男女个个奇装异服，无比光鲜，也就是说他们绝对不可能干什么农活脏活；每一位都是能歌善舞，不干活穿这么漂亮也就只能唱唱跳跳了；每个人脸上展现着灿烂的笑容，尤其是姑娘们，全是油光满面；当然，一定有可恶至极的土司、地主一类地区领导人，不奇怪，领导们都是一个德行。

这些影片，一模一样的情节换个衣服换个地方换个民族都能演，是否真有多少民族文化？拍摄的目的是什么？那就不是本篇讨论的范围了。

不少地方现如今还能靠着这些影片过日子，圈出来一块地方，说明这是电影里大牛哥与阿妹约会的地方。交钱才能进去看，再多交点还能Cosplay。

再过些年头，靠大牛哥和阿妹也搂不到多少钱了。这些场景是老人们的回忆。我们的父母年轻时，也就只有这几部电影能营造生活中的梦幻，给予他们憧憬与向往。现在的年轻人去的是网红打卡点，关心的是某某流量明星到过什么地方。这么说来，爷爷跟孙子也没差别。说现在的年轻人追流量明星，好像几十年前有什么不同似的。

对我而言，更加熟悉的阿诗玛和石林是两种香烟的名字，很久以前常抽。现在回想起来，它们也都承载着青春的回忆。

学会抽烟是十八岁，以至于过了很久，我认为云南特产只有两个：大烟和香烟。后来才知道，云南还出茶叶。

03 石林迷宫

石林不仅可以远观，还能近赏。内部被整理得很干净，有石阶，有草地。在一块平地上，一群彝族的大叔大妈跳着民族舞，比起我在丽江四方街看到的纳西族舞蹈要活泼生动得多，老人们对游客很和善，于是我们活泼好动的华哥也抄起家伙跳将起来。

大多自然景区都在偏远穷困之地，别看门票费不低，本地人也只能拿个零头，但有总比没有更强。就如这些大爷大妈，可以不干农活，开开心心跳舞唱歌，又锻炼身体，又有人欣赏，还能随便挣点，比那帮跳广场舞的强多了。

石林也可以深入到内部，过罅隙，穿石洞，颇有曲径通幽的感觉。

很奇怪的是石林外围的游客人山人海，内部却挺清净的，只有些零星的散客。我猜测是因为导游绝不敢把队伍带进来，除非你用绳子把队员挨个绑成一串，否则不走丢的可能性为零，能够在两个小时内找回队员的可能性也只比零大一点点而已。

以本人玩游戏、走夜路的丰富经验，我知道走迷宫最佳的方式是沿着一个方向，遇到路口只向左或者右转，就一定能找到出口。没想到石林是3D迷宫，既有水平路口，还有上下阶梯，立体交错，令人头晕目眩。我转了很久，咦？怎么又到这里了？咦？又是这几个游客，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所有队员都不见了，打电话没用，谁能描述自己的位置？这么狭窄的地方导航也没用。

在充分地体会到《三国演义》中陆逊踏入诸葛亮八卦阵的窘迫后，本人智商闪烁，意识到只有登高才能望远，于是艰辛地爬上了某个位置较高观景台，一览石林小，总算是搞清楚方位逃了出去。

在《阿诗玛》的故事中，女主人公为了逃避头人儿子的追逐，到这里变成了石像，永驻石林。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阿诗玛逃入石林迷宫，人家找不到她，她也是路痴出不去，只好变成了石头。

离开石林，阳光耀眼，在景区的道路上遇到一大波游客涌入，几米宽的石板路前后顶死，我被裹挟其中，许久迈不得脚步。游人比石头多出几十上百倍，着实令人恐惧。

石林是个极有特色的地方，放眼全中国亦无出其右者，只是对我的吸引力不大。

其一是由于自己生长在三线厂矿，学校背后是山峦，有成堆的石灰岩，同样也是岩溶地貌，有可以爬行其中的洞穴，只是没有云南这边规模大而已。年少时荷尔蒙旺盛，又没胆子谈恋爱，常常靠攀岩发泄。这种石头爬得太多了，没什么新奇的。

其二，学工科的出身的我缺乏浪漫的艺术想象力。在这里转悠，看着牌子上写着这里像狮子，那里像猴子，左边像仙女，右边像罩杯，描绘得甚是动人。我怎么看还是像石头，就是石头。远看石头大，近看大石头。

随便说一句，上两句很多人以为是郭沫若写的，实际是郭沫若抄一位明清时期北京某寺院僧人的打油诗。

如果不进石林景区，在外面转悠也行的，照样有大片大片的怪石林立，规模略微小些。其实看看那些石头也就行了，起码省钱，也不会被挤死或者走丢。

04 昆明与云南

原以为从石林回来后，能有时间体会春城昆明的魅力，欣赏滇池的风光，尝尝汪曾祺在多篇散文中提到的汽锅鸡、宣威火腿，更要逛逛云南省博物馆。

没想到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没有在昆明停留，直奔下一站。其中的缘由复杂，就不在此说明了。

没有驻留，也就无法探究云南的历史文化。接着上一篇对于南诏、大理的介绍，以我查阅理解的历史资料，最后做个简略的收束。

昔日，云南是个独立的国家，最终为蒙古人所灭。蒙古人建立了云南行省，将省会从大理搬到了昆明。

元朝灭亡后，云南这边的段家还做着大理国的美梦，派人到朱元璋面前祈求，说云南可不是一般的破烂地方，什么大理、丽江、香格里拉都是骗游客的，其实相当的垃圾，你们汉人来了都活不下去。

朱元璋的表态道：你当我白痴？赵匡胤个笨蛋上当了，难道我还会？

于是明朝打下云南，领军大将名叫沐英，受命永镇云南，他的后代建立的沐王府。小说《鹿鼎记》中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之一，小郡主沐剑屏，出处就是沐王府。注意，不是丽江的那个木王府，木王是纳西族的土司。

黔宁王沐英像

明朝在扩展疆土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占据了云南。前面介绍过，来当兵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回家，但可以带家属。于是大批汉人移民云南，把本地的土著赶得只能蹲在山上。结果，云南就彻彻底底成为中国的一个省。

此外，明朝为了便于管理，还对云南做了切割，一部分划归四川，另一部分独立成省，贵州由此而来。

在成为汉人为主的省份之后，云南与西藏的姻亲关系也被切断了。本次西行，围绕主题是西藏，云南的故事到此为止。

云南是全中国旅游开发最过度的省份，负面新闻不是发生。然而，过度恰恰是因为有挖掘的价值，有哪个省份的景色、民族风情能与云南一较短长？

无论云南旅游有多少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她依然是最值得前往的省份。我的建议是，别参加那种廉价团，自由行。从容些，悠闲点，你一定会得到美好的享受与回忆。

云南，再见！

后记

原计划《西行漫记》到昆明结束，之后的回程之路必然从云南到贵州，过湖南，入江西，这一条路并非没有记叙的价值，而是与西行的主题相关性太弱。

然而，意外总会发生，最后一篇游记在哪里结束？不是贵州，不是湖南，更不是江西，而是一个离家越远的地方，一个在之前的游记出现过的城市。

《西行漫记》最后一篇，敬请期待。

修订版后记

四年后的冬日，笔者专程飞到昆明，再转车到贵阳，完成了走遍中国所有省会的心愿。在春城最寒冷的日子里游览了省博、昆明湖、民族园，当然品尝了汽锅鸡、马帮菜、过桥米线、小锅米线，离开时，心中恋恋。

下一次云南自由行，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