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旭光 | 汉白玉 （四）

《萌芽》获奖小说

老屋  金国明国明

汉 白 玉

作者：丁旭光

第四章

在陈的眼里，黄此刻整个的线条，都是篆刻里的弧形走向。陈随眼一瞄，便从黄无袖旗袍的袖口，走进那迷人的山岗。陈当时心动过速难以自已。而事后，他又自责。

吃完便餐，黄便尾随张而去。陈想下一次张来时要和张明言：今后不要把女友黄晓晓带来。

陈受不了那份煎熬。

第二天上午，陈听到一阵高跟鞋击地声。伴随着嚓嚓声音而来的，是一股沁香，黄很自然地叫了一声陈老师后，便熟门熟路地拉过藤椅，大大方方地倚了下去。一倚，整个人活脱脱又是狐相。

“小张呢? ”

黄说不知道。

陈以为黄说谎了。其实黄确实不知道张此刻在何处。黄前几天刚从深圳归来。昨天走在路上，黄突然看见了中学同窗的张，她看到张躲躲闪闪的眼神，知道张又想起了当年陈老师教打篮球的故事。于是，去过深圳的黄便主动抢了个心理制高点:“张，你好!你知道陈老师现在怎么样? ”

张以为黄知道自己和陈老师过从甚密，便自然地说: “陈老师正在家中。”

这样，黄随张走进了陈府。

听完黄的叙述，陈明白了黄非张友，心中莫名其妙地舞蹈起来。片刻，他想到黄的深圳之行，便又黯然，但顺眼看到黄的几段“汉白玉”，双目又明朗起来。

一次，黄又侧坐于陈家的藤椅。黄昏的阳光无力地辉映于黄生动的脸。黄的玉手里，是一把紫砂壶。其时，张带了一名正值中年的日本游客光临陈府求印。进得屋后，那游客被黄的架势吸引，站在那里，似乎忘记了求印之事。待张唤他一声后，那视线勉勉强强地移之印事。送走游客后，折返的张用神秘的眼神顾盼黄。黄看到张的眼光很有玩艺，便直主题老道地要张和盘托出。张说日本游客是一个殷富，知道黄还名花无主，有意相交。黄说他是个混蛋!一旁的陈听了，愣愣地瞄着黄，那架势，宛如在品一块新玉。

打这以后，黄便三天两头朝陈府跑。黄洗碗擦桌，拾掇衣物。从此，暮气陈陈的陈府便有了正午的阳光。

陈看到黄的几段“汉白玉”，很想把玩，又想那无袖之衣里的山谷，一时心摇神驰，有几夜竟难以入眠。然而一想到是自己的学生，想到之间的年龄差，也就偃欲熄火，只是每每情难自禁地把玩那块平伏于桌的汉白玉。有时，他想起黄的深圳之行后，黄的几段 “汉白玉”，便不姓“汉白”，而姓“深”来。

很随意地，陈又拿起一方青田石，在砂皮上打“8”字，欲磨平印面。如是来回打磨，他又思想开了: “这深山里的老石，不磨也难平，何况人呢?去过深圳的又怎么样?黄是一位好姑娘。”想着便思，一思便人魔，一不留神，手中的印石竟砰然落地。

那日之晨，黄进得屋来，叫了一声陈老师后便心安理得侧坐于床沿。随后，顺手拿起当天的《书法报》。报上，正介绍林编辑独临汉印千方。黄说陈老师这位林编辑不简单。陈看了那“独”字后，顿悟林当初漏掉那个0字的旨意。正因为斯，林在印界便盛享临汉印千方之誉。陈粗野地脱口而出: “操他妈的! ”

黄听后一愣: “老师今天是怎么了?”

陈心绪欠佳，便置黄于一旁，拿起紫砂壶喝几口黄酒。他想，你黄晓晓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不过是内疚心理在作崇!要不，就是深圳浪女的一种浪迹罢了!

陈白了黄一眼。

与谁同坐  徐兵篆刻篆刻

（未完待续）

作 者 简 介

丁旭光：中国棋协大师、上海作家。

简介：短篇小说《汉白玉》被中国小说家学会收录《中国当代小说家全集》。2004年上海市作家协会小说专业委员会等举办的“丁旭光作品研讨会”被载入《2005年上海文化年鉴》。散文《外滩的那根老木桩》获上海市作家协会主办的第一届"禾泽都林"杯散文大奖。长篇小说《褐色木门》获《小说选刊》2012年度笔会长篇小说二等奖并入选获奖文丛。人物传记《胡荣华：一代宗师 旷世棋王》获2018年上海市文化基金项目资助， 2019年1月被评为上海文艺出版社2018年13本（原创）好书之一。上海电视台、东方电视台纪念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50周年》文艺晚会《我们走在大路上》文字主笔。

主要著作：象棋专著 《橘中雅戏》中短篇小说集《墨绿旗袍》长篇小说《褐色木门》人物传记 《大音博乐融中外——钱仁康》《胡荣华：一代宗师  旷世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