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夏就打不起精神,是怎么回事呢?

原创唐略 传统中医唐略 今天
麦子快要成熟了,田野里,金黄的麦浪在初夏的风中起伏。
在这美好的丰收季节,江苏的张帅哥却病了,头晕目眩,饭也吃不下,精神也打不起来。
张嫂大骂:“杀千刀!准是又被哪个美女勾去了魂!”
张帅哥痛苦地摇摇头,话也懒得说一句,刚坐起来又倒在了床上。
张嫂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请来了当地最有名的老中医。
老中医望闻问切,忙活了半个下午,然后撸着他的山羊胡,斯条慢理地说:“《内经》有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这分明是一个肝病。但肝病的根源又在哪里呢?今君尺脉微细,所以,根源在肾也!肾水不能涵肝木,故头晕目眩。不要紧,老夫给你开几剂归芍地黄汤,滋水涵木,自然就好了。”
张嫂满心欢喜,说:“原来如此!那谢谢老先生了。对了,我家里还有枸杞子和菊花,听说也是养肝的,可以喝么?”
老先生道:“本草云,杞菊乃悦肝之品,当然可用。好极,好极,泡茶喝吧。”
一个星期过去了,药喝了七剂,枸杞子和菊花也泡了不少,但还是不见效果,张帅哥依然昏昏沉沉。
张嫂急坏了,问隔壁的李美女。
李美女是中医爱好者,看了前面老中医开的方子,大骂道:“这个死时方派!怎么能不用经方呢?什么方子嘛,连中医的边儿都没摸到。”
张嫂道:“人家可是张口就引《黄帝内经》的。”
李美女道:“《内经》和《伤寒》是两套体系,不能混淆的,治病还是得用《伤寒》,仲景的经方才有效果。我老师是著名的经方家,写了很多书呢,咱请他来看,一定有效。”
经方家看病,风格那叫一个凌厉,摸脉看舌,总共也就用了几秒钟,就下结论说:“此乃风湿困脾也!这是一个典型的越婢加术汤证。先师在时,常告诉我,越婢加术汤,是除湿第一方。”
说罢,开方,开的是张仲景的原方原量,显得格外高端、大气、上档次。
写罢方子,经方家沉醉在经方无往而不胜的自豪感中,揣上诊金,昂首阔步而去。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经方只喝了一剂,张帅哥就更没精神了;咬咬牙再喝一剂,张帅哥晕得更厉害,眼睛都懒得睁了。
张嫂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想:经方虽好,但也要会用才行;只有认识疾病的来龙去脉,才能正确用方。
听说,雷丰老先生最善于剖析病源,何不请他试试?
于是,请来了雷丰老先生。
雷老先生是有传承的人,一看发病的季节是在初夏,结合症状,心下就明白了,八九成是疰夏之症。
张帅哥此时已是衰哥,蔫头耷脑,不断打着哈欠,对面前的这位雷老先生也不是很有信心。
雷老先生说:“病人历来肾阴虚损,最近工作比较忙,烦心事儿多,消耗也大,于是肾水亏,不能养肝木,导致虚风上亢,头晕目眩,正所谓诸风掉眩皆属于肝……”
雷先生说到这里,张嫂的内心已经崩溃了,张帅哥也绝望地打着哈欠。
大名鼎鼎的雷先生,竟然跟前面那个时方派的老不死一样见识!
雷先生拿起前面两位医生开的方子说:“第一位医生的方子,方向是对的。但他没想到,病人食欲那么差,你用归芍地黄汤,人家能消化吸收么?所以这个方子吃了不会有坏处,但也不能治病。这第二个方子呢?吃了就会有害了,你看,病人脉象濡且弱,显然不是外感病呀。加上哈欠连连,是阴虚内伤之症,你用这么多麻黄、白术,辛温香燥之品,把人家仅存的那点儿津液又消耗掉了,这不是杀人么?”
张帅哥和张嫂听了,信心又回来了,但仍有一些疑虑,说:“我还头痛呢?头痛难道不是外感么?”
雷先生说:“外感的头痛,往往会一直痛;而你这种晕晕的痛,一会儿痛,一会儿不痛,往往是内伤头痛,是虚痛。这可是判断头痛虚实的一个诀窍哦。”说罢,老先生看了一眼在旁边侍诊的弟子程曦,两人会心相视一笑。
雷先生和程曦各自开方。
程曦知道,这是一个疰夏症。
他清楚记得师父当初对他说:“治疰夏,就用金水相生法。金是肺,水就是肾,金水相生其实就是肺肾相生。为什么要用金水相生法呢?就如同春天,树木抽条、长叶子,要消耗水,如果缺水怎么办?就得靠下雨,雨水是从天上下来的,天对应的是金,于人体对应的是肺。人体经过了整整一个春天的生发,一直消耗肾水,到了春末夏初,肾水就亏了,我们也希望能够下一场雨。雨必须从天上来,滋润大地,滋润草木。直接滋补肝肾,就好比给植物施肥、浇粪,此时用处不大;还不如下一场雨好,下雨便是养肺阴。肺为水之上源,养肺阴用药是很清的,人体也容易吸收,而且通过养肺来养肾,也就是虚则补其母。这就是金水相生。”
因此,他开的是师门传授的金水相生法的秘方:
西洋参、麦冬、五味子
玄参、知母、炙甘草
这是由生脉饮加减得来的方子。
西洋参、麦冬、五味子就是生脉饮,是养气阴的,也是养肺的,西洋参、麦冬走肺,益气生津,五味子、玄参就入肾,津液与养肾的药一起往下走,就会补肾。
夏天很多人都喝一些生脉饮,其实也是为了金水相生。
此外用知母清热,甘草和中。
方子开好后,他看见师父开的方则是:
西洋参二钱 麦冬五钱 五味子二钱
炙甘草一钱 冬桑叶三钱
穞豆衣四钱 香佩兰三钱
雷先生说:“哪怕是秘方,都是基本方,在使用的时候,还是要加减的。病人的脉很弱,热象不明显,那就没有必要用过多清热的药,所以把玄参和知母去掉。为什么要加冬桑叶、穞豆衣和省头草呢?省头草相当于佩兰,有和中化湿的作用,病人的确是有湿的,但这个湿是标而不是本,前面的医生用健脾、化湿、祛风是把标当做本来治了,人体正气不旺的时候,湿邪自然就会盛,这种时候化湿不是根本,根本是要益气养阴,当气阴充足的时候,体内的湿自然就化掉了,或者说加一味佩兰就足以化湿了,不需要更多的药。穞豆衣是平肝清热的,也能够养阴。冬桑叶也是这样的,能够清胆,能够平肝,也有养阴的作用,它是甜的、粘的,不仅仅祛风,还有很好的养阴的作用。”
众人心悦诚服,忽然,张嫂发现,资深中医爱好者李美女正躲在窗外,拿着小本儿在疯狂地记着笔记,已经记了好几页纸了,便喊她进来。
李美女进来时有点慌,不过仍有些不服,问:“难道所有人到春末夏初就特没精神都是疰夏病?难道不可能是湿病么?”
雷先生说:“这就要看脉象舌象啦,如果是湿病,脉就应该是滑的,摸上去如珠走盘,舌头往往胖大有齿痕的,舌苔腻,甚至水滑,这就可以用香砂平胃散来化湿,当然也可以加上佩兰之类的药。如果舌头不大,脉也不滑,还比较细,这就是疰夏症了。”
“那为什么您见病人老打哈欠就说是虚呢?”李美女仍不死心。
雷先生对程曦使了个眼色,程曦回答了李美女的问题:“打哈欠是从阴引阳。人往往是肾气弱、疲惫的时候打哈欠。比如我们晚上容易打哈欠,这是因为需要睡觉了,需要养阴了,于是人体从阴引阳,把阳引回来。当一个人阴虚阴亏的时候也会经常打哈欠,也是因为阴虚不能敛阳,所以要通过这个动作从阴引阳。”
送走雷先生师徒,李美女仍有点不服气:“这个雷老头,是温病派的。我老师讲课的时候每次都骂他,我不相信他这点儿药能起作用。”
实际上,张帅哥吃完三剂药后,病体就痊愈了。
又过了几天,他满血复活,这时,麦子成熟了,张帅哥拿着镰刀,带着村里的小伙子们,欢欢喜喜地唱着山歌下地割麦了。
姑娘们终日在绣楼上,望风景。
本文改编自《时病论》,原文如下:
江苏张某,于麦秋患头晕目眩,食减神疲,偶患头痛。
一医作水不涵木治之,虽未中机,尚称平稳。
一医作风湿侵脾治之,服之神气更疲。
邀丰诊之,脉濡且弱,毫无外感之形,见其呵欠频频,似属亏象。
丰曰:此阴虚之体,过于烦劳,劳伤神气所致,所以前医滋补无妨,后医宣散有损。
张曰:头痛非外感乎?
曰:非也。外感头痛,痛而不止;今痛而晕,时作时止,是属内伤。
曰:何证也?
曰:疰夏也。当用金水相生法去玄参、知母,加冬桑叶、穞豆衣、省头草治之,服至第三剂,诸疴皆屏矣。
《黄帝内经》说:“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
绝大多数疾病与季节有关,或起于感冒,因此,认识一年四季的特点,及其发病规律,也就抓住了疾病的根本。
清朝医家雷丰著《时病论》,也是中医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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