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一叶:公共汽车咏叹调(作者 秀云婶)
家乡这座城市有了公交车是近年的事。老百姓出行方便而快捷,特别是孩子们上学,拿起胸前的牌儿“滴”地刷一下,挺有诗意的;老年人也爱好上街了,因为乘坐公交车不要钱啊。老人经过苦难,节俭惯了,过去上街可去可不去的,就不去了;现在呢,可去可不去的就一定要去了。老人们打心眼里感激政府,老年出行由政府掏钱,事情虽小,遂感到倍受尊重温暖人心而扬眉吐气。
再说,好青春时光短暂,谁能不老呢!
是啊,这座县城逐渐摆脱了粗俗味、土腥味、淤泥味和尘埃味,逐渐走向洁净、大方、文明、典雅。但离脱胎换骨的真正典雅,还有一段距离。
因为人人都想听好话、表扬的话,不想听批评,哪怕批评那么中肯、恰当,也觉得忠言逆耳。家乡的公交车的路线清晰明了,所以在这里,为尊者讳,也为避免无聊者对号入座,我暂且把它们称为X线、 Y线和Z线。
家乡县城通公交车的第一年,我去徐州。儿子说,他穿过的许多衣服我还可以穿,都不旧。我想是的,老头子要什么好衣服?穿得好反而有妄图返老还童或者有所企图的嫌疑,穿得一般就显得稳重多了,也与年龄相称,横竖都是老头了,只要不太陈旧,板正洁净即可。我拉着大箱子,出了儿子家门坐上徐州的92 路公交,公交车的前门较窄,我提箱子攀爬有些吃力。司机师傅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她见状大声喊:“老大爷,你直接走后门!”我从后门上了车,后门宽敞。虽然那时我刚到五十,她喊我老大爷我还是挺受用的。
下了火车,我到保险公司门口等X路公交。我想,到了家门口了,胆子增大。于是遵照徐州的规矩,从后门提着箱子上了车。甫跨进半身,箱子还在门外呢,我被突然关上的车门挤在那里了,动弹不得,进退维谷。我高叫:“师傅饶命!”司机才把门打开。我欲和他理论,他却先发火了:“前门上车后门下车,这是基本常识,你是原始人呀,没开化呀?你倒仰巴腿裹脚——跟别人反缠!就你有能耐?”我争辩道:“师傅,我的东西太重了又超宽,你该灵活掌握。”他说:“灵活掌握?那不乱套了。”我说:“徐州人家的司机,都主动让我从后门上车呢。”他听了更生气:“你蹲在徐州就是了,回来干什么?”说完让我又补了一张车票,那是我违反规定多带东西的惩罚。我的心真凉了,家乡的公交车司机这么蛮横凶悍!就像过去生产队长一样:我有权,虽然权很小,但是治你正好。从此以后,我宁肯骑自行车也绝不坐家乡的公交了。个别司机的麻木不仁和颐指气使的劲头,已经很伤害我了。这个司机是不是有穷人乍富挺腰凹肚的心态?还是没经过岗前培训?还是爹妈死的早没有教育他要尊重他人?我都不得而知。
我的母亲八十多了,天天早上坐公交去做理疗。她讲了一个真实情景。一天,她从某小学门前上车。刷卡,一个女声叫道:“老年卡。”又上来一个,刷卡,又叫道:“老年卡。”一连上来八位老人都是老年卡。这时司机骂开了:“真他娘的烦人,你们这些老头子老妈妈,不蹲在家里喘匀乎气,到处乱死干什么!”死哪去了,就是乱跑的意思。这时,一个老头不愿意了。他指着公交司机骂道:“年轻人,你真是有人养没人管。请问,在家里你和你爹娘就是这样说话的吗?我们出来就有我们出来的理由,还要每个人挨个儿向你请示吗?公交车实行老年优惠,是党和政府对我们老年人的关怀;你一个司机,开好车就行了,哪里轮到你颠三倒四、说咸说淡?你真败坏了我们文明城市的形象!”老人说着拿起手机,要打举报电话。许多人劝住了,说年轻人找个工作不容易,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撅了他的饭碗。这是Y线公交车发生的事。
Z线车发生的事,我不想多讲。我的几个亲戚坐过这个线路的车。农村人进城,满目皆稀奇,横不开眼,就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到哪里哪里去。那个司机默声发大财,根本不理睬。“我遇到了生坯子了。”亲戚叨念着。司机还是不理。同车的几个人,告诉他怎么走怎么走。我的同事也有过同样的遭遇,他问司机到哪里下车,司机说:“你有眼,不能往上瞅?”原来,车内上方有运行图。我同事去的地方大概介于两个站点之间,坐车的好心人详细给他指明了才没有走错路。
邳州水土生硬,民俗粗犷,所以说起话极不柔和极不中听极不悦耳,没有一点韵味儿,以至于江南人说我们是山东侉子。但侉子也是可以明事理,懂礼貌的。公交车是一辆流动的风景,流动的品牌形象,我们一定要把它擦亮。俗话说:有粉搽在脸上。司机师傅啊,你就是邳州市的脸面,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展示着邳州的内涵和形象。你拽什么拽?我真不明白。外地人来邳州,就更要客气了;市长书记都在许多场合推介邳州,你一个司机却帮了倒忙?加强软件吧!就是修养、修为、修身。如果下了班别光顾着喝酒掼蛋,看看书,增强点涵养。当然,大多数司机是好的;然而有一个就坏事了,一泡糖鸡屎坏了一缸日月精华的晒麦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