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语文】​当“亲人”不日“宠物”时

作者档案:

赵明:一个退休的老新闻工作者。1977年年底考进新疆人民广播电台任播音员、主持人、记者和编辑。30岁时,获全国优秀广播节目一等奖和二等奖。1992年起从事电视事业。在新疆电视台拍过很多纪录片,作品多次获全疆优秀电视节目大奖。39岁时破格评为主任记者职称。2000年在深圳拍摄20集纪录片“外国人在深圳”来深圳电视台工作。所拍20集纪录片“道德的力量”,在中央台播出获奖。2017年在深圳电视台退休。现居住在深圳市龙岗区。本人爱好广泛,除了朗诵外,摄影水平也不错,另外多年的新闻生涯,也练就了很好的观察能力和写作能力。
【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璐语文编辑部整理】
当“亲人”不如“宠物”时
作者:赵明
朗诵:赵明
小时候,孩子们对小动物都有一种亲近感。拿我来讲,就养过小鸡、小鸭、兔子、鸽子和小猫。猫养的时间最久,大概有五六年吧。高中快毕业时,全班同学在三道湾农场劳动,我还和场里的大狼狗有了接触,喂养了一个多月,这狼狗就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好伙伴,晚上巡渠时,成了我们的好帮手。18岁下乡接受再教育两年半中,我所在的乌鲁木齐市农垦局红岩水库的大泉种鸭场,有五六百只鸭子,要靠五六条大狗来看护,这样我又很快成了这群卫士的“狗司令”。这些狗忠诚、勇敢、气势凶凶,是看家护院的绝对“武装力量”,虽然身处深山沟,但我从来没有感到过有什么害怕。当清晨要招唤它们回来吃食时,我一个呼唤,它们就会从不同方向,迅猛地冲到我的面前,而且是摇尾欢跳,兴奋地不得了。我对这些可爱的动物十分关照,吃住上都很细心照料,它们也给我带来了不少情趣和快乐。
正因为我和这些小动物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当离开它们的时候,就会相当的不舍,那种依依惜别的情感,常常会涌上心头。同时也为了向它们负责,我不会再轻易领养小动物。因为我心里清楚,这些活玩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到了真要分离的时候,真的是心很难受的。因此有人说,爱小动物的人,心地都比较善良,这句话我基本上是认可的。但过了几十年后,我又觉得这种认识并不全面。在很多人为了小动物的生死而伤心哭泣,却对家人手足和父母冷漠无情,这些人丧失了人性,心肠还不如禽兽。真不知道,这巨大的变化,是动物经驯养后,身上有了更多的人性?还是人身上渐渐沾染了兽性。
过去中国人是只养动物,不养宠物的。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动物毕竟是动物,它有野性和不讲伦理的一面,随处拉尿是最典型的表现。有时候兽性发作六亲不认,伤人吃人的事也会偶尔发生。再有一点,以前人的温饱都有困难,如果在人和兽两者来选择的话,肯定人的重要性是第一的。动物呢,好点的多养两年,直到它老死。不好的呢,等它肥了,就会宰了吃肉了。这是很正常的行为。因为人养了它,就有权力在必要的时候,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处置它。
但情况是变化的,人也是在变化的。当我们改革开放后,看到外国人爱养宠物以后,也学着人家的样,养起了名猫名犬,并且以高人一等的感觉,招摇过市,尽显豪华侈奢。慢慢的人走的离猫狗近了,却离亲友远了。有时候养狗的人,给狗吃的东西甚至比给人吃的还好。我就见过一位老兄,自己舍不得吃香肠和牛奶,却把它省下来给了宠物。有些人本来是不愿意进行体育锻炼的,但养了宠物以后,却老老实实每天拉着狗去溜狗了。更有甚者,为了不让宠物受委屈,他们连远门也不出了,出差的事也变成是能躲就躲了,因为他们怕离开了宠物,宠物的日子会不好过的。
玩宠物是要花很多钱的,好的宠物要花万元以上买到手是常有的事。宠物是动物,要检疫要打防疫针,有的还要做绝育手术。另外还要看病洗澡搞卫生,灭寄生虫和各种皮肤病,每天还要为宠物准备高级口粮和其他零食。讲究一点的,还要给宠物美容,买穿的戴的。当然这些聪明的宠物,也会给主人带来心情的轻松,活蹦乱跳的快乐,这算是一种高级的享受和愉悦。尽管宠物把家里的东西搞的乱七八糟,尽管拉尿在房间里床铺上,尽管宠物的皮毛带来了不同的气味和不卫生,但宠物的主人,心里都是默认准许的。也就是说,主人是可以容忍宠物调皮捣蛋的。
很多养宠物者,甚至把宠物当成了比家人还要重要的成员,他们把宠物叫做儿子或女儿,关心宠物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另一半。还有的人,认为宠物带来的只有欢乐,没有拖累和烦恼。它们不会提意见,也不会绊嘴吵闹分手。自己年龄大了,该找对象了,但有些人宁可和宠物生活在一起,也不愿意结婚生儿育女。慢慢的人们会发现,这些人对宠物的爱,已经超过了对亲人和朋友的爱,也超过了对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父母的爱。
在他们看来,父母已经越来越落伍了,老人们没有文化知识,也没有豪华气派的汽车和别墅,过着最普通人的生活。年老的父母背也弯了,路也走不动了,耳聋眼花,家里全堆积的是破烂。那个曾经养他长大的家,他会感到太陈旧破烂散发着发霉的味道。总之,这些人已经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家了,他们认为自己的翅膀已经硬了,已经是吃穿无忧的“上等人”了。虽然父母的帮助,给他们带大了孩子,但他们认为这完全是父母应该做的。就从消费理念上讲,后代已经和老人格格不入了。
我有个亲戚朋友,家里养了两只养尊处优的大猫。这两只猫皮毛油光锃亮,身体长的和小老虎差不多。每天她都要和猫亲近一会,照料体贴,关怀备至,说猫就像是她的孩子,是一点也不为过的。但在与亲友的交往上,这个亲戚做事却是极为冷漠的。亲友一时困难,想在她家的空房子借住一两个月,她不愿让住也就罢了,可一张口,却让人听了脊背发凉,“我的家你别住,叫你好好尝尝流落街头是什么滋味”。就常理来讲,不要说这是家里的亲人提出的请求,就是一个认识的好友或者同事,一般也应该在困难时候拉人一把的。我相信,她的猫哪一天如果流落街头,她一定会着急上火,伤心流泪的,可为什么偏要这样做事做人呢?
还有一个亲友,帮助这个亲戚照看了一年半的孩子,每天还要为她家做好一日三餐,人家工钱也不要,只是说以后买房困难时,能帮一把就可以了。结果几年后,真的需要在北京买房了,话一张口就被挡了回来。“我家是单亲家庭,孩子上学花费是很多的。这忙真的帮不了。”想想看吧,人家是借钱,不是问你要钱,再说多了借不了,少点总可以吧?但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呢?你需要别人时,就可以让亲友千里迢迢跑来白白帮你。别人需要你援助时,就翻脸不认人。这还算是讲道理的人吗?
同样是孩子结婚办喜事,有位同事专门给海南和广东的亲友发出邀请,请一定到时来乌鲁木齐参加女儿的婚礼。可千等万等就是不见音讯。参加不了也就算了,可没过一个月,就主动跑回新疆去旅游了。而且还偷偷摸摸行动,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这算是什么事啊?过了两年,她自己的孩子也要结婚了。母亲从大局出发,要求这个儿子能去海南参加外甥的婚礼。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母亲的话还是要听的。于是自己花钱买了机票,带着大红包赶去了海口,一下飞机就拉去了宾馆,到第二天才开车说去家里看一看。本来这个同事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人家可能对自己还是很客气的。结果上楼不到五分钟,虽然自己的父母也在场,连一杯水都没给喝,就让下楼返回宾馆了。想想几千元花了,连杯水都没有,我这位同事心里的窝火能不大吗?尤其是两相对比之后,更让人感到,亲情已经完全变成仇恨了。
我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同事,她们隔了十多年,才回了一次乌鲁木齐去见老人,但是四天时间,每天只在家里待一个小时,而且自己的吃住,全都在宾馆里进行。她们没有给老妈做过一顿饭,带老妈上过一次街,很不愿意回到这个家。就是拿来的饭,也全是从街上买来的。虽然手镯衣服鞋子买了很多,真的搞不懂,难道除了钱和物品,她们和老人就一点可沟通的亲情也没有了吗?在老人的晚年时光里,你不会看到他们带着父母去公园照相,也不会看到他们带着父母去超市逛逛,更不会看到他们与父母一起庆祝大寿的场面。因为他们已见不得老人的过去的生活,也不愿意多和老人有更多的交流了。再慢慢的,他们会变本加厉,对老人的动作反应太慢说三道四,还会对老人的身体不舒服,需要子女照顾产生种种的抱怨,更严重的还会对老人的一些不同言行横加干涉,破口指责。有的老人说:在子女眼里,我们都不中用了,干什么都要看孩子的脸色,连放个屁都不自由啊!
可人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尽管有无数的委屈和无奈,不少老人们还是尽量自己克服困难,不给儿女们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动手织毛线活,用自己的一针一线编织成毛衣毛裤,并存在那里,让孩子们感到冷时能穿一穿,让孩子能从母亲的遗物中,知道什么是亲情的温暖。老人们最后依然节俭的生活着,也告知孩子们:百年后要丧事从俭,自己剩下的遗产,也都会留给孩子们。
可是孩子们又是怎么想的呢?虽然老屋破旧,但破家值“百万”贯,不能说每个人都在盯着这套房产,但有些人的确早已下手做好了自己的布局。有些人表面上也不说自己要争,但明眼人已经看得很清楚,在房产的归属上,风浪是绝不会小的。按说子女都是父母的孩子,本应变现平分了事。如果硬要归一个人也行,那就得说好,这个人得要把老人养老送终。如果既不养老还要拿房,这事必然会引起众怒。特别是老人最后几年的关照,是善良的儿子在付出,在服侍,而且报病危病逝后,是儿子当天乘飞机赶回来,为老人出钱出力送葬,而其他人却以种种理由,没有回来与老人见最后一面。这就让人感到,做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有点猪狗不如了。我们养一条狗,如果发生丢失和死亡,都会伤心不已,大哭一场的。现在生你养你的老人走了,这些人却可以冷漠无情,连面也不露,可见良心已经完全不见了。一个连生身父母都可以这样对待的人,那还算是个人吗?我看这不能算人,只能算兽了。
现在的社会,已经有相当多的亲人,地位没有宠物高了。我有一位朋友,从英国留学光把狗带回来,就花费了一两万元钱。我认识的另一个朋友,他的宠物狗就坐过地铁和高铁,也去过五星级的宾馆和高级旅游场所。吃的和喝的绝不比现在的人差。在他们的眼里,宠物是家里的一分子,是感情生活的重要依托,是快乐无比的小精灵。据说,这位主人的狗,不小心被车子碾了,还认真的做了大手术,最后主人还念了悼词,在绿草茵茵的公园里隆重把狗安葬了。哎!当人的最后告别,连一只宠物都不如的时候,这是多么的可悲可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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