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早春,黄河边的歌声
听,早春,黄河边的歌声
作者/青草地
天刚蒙蒙亮,我们从刘召火车站出发,南行不远,便驶入了沿黄公路,我们想去黄河看看开河了没有。
已是三月初,万物还都浸在冬梦里。团如漆云的红柳棵,枯草般零零落落的芦苇丛,赤袒着心胸的黄土地,半睁半睡,轻轻撩动蓝雾蒙蒙的冷纱帐,屏息拱望着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行进间,忽然看到白茫茫一片,雪浪般朝大堤直压过来,似雪原无边!
一条宽坦绵软的土路蜿蜒伸向黄河腹地。我们停下车来,踏路而上。空气冷润冷润的,夹送着泥土的潮鲜。四周一片寂静,一牙弯月薄凉薄凉的,浸在淡墨色雾气中,越发光晕朦胧。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低低的,柔柔的,那是迎春梦里的歌声,黄河岸边的春晨一下子暖了起来!
隐隐约约,悠悠蓝雾间,有高低错落的葵花秆儿倏然闪过眼底。百米之遥的河岸边,立有一块方形石碑,淡月轻抚下,恍然现出“西河头”的字样,这才知道,这辽阔无边的莽苍雪原,竟然是一片河头地!难怪,目之所及,秸秆隐现。这才想起,去年盛夏时分,我们从这里路过,正值金葵狂舞之际,沿黄公路南侧,葵海茫茫,若亮起的金灯万盏,光耀黄河滩!而今,却是无边冰河铺地连天,直逼护河堤岸!
这涨涨缩缩的河头地,最懂母亲河的脾气,悠闲的时光里,吐纳苍翠一地,若玉带飘飘,托起一片片赤金向阳花,伴长河东流去。潮涨时,褪却铅华,柔肠荡荡,只为平复母亲河的思绪!
“看样子,黄河好像还没有开。”我不禁这样想。
离开西河头,我们继续西行,约十来里的路程,晨雾迷蒙中望见了黄河至北的标志性建筑,巨人似的倚靠黄河北岸,岿然屹立!
我们就近停了下来,贴着车窗向外望,只见一片浑白,什么也看不清。黄河呢?我猛地推开车门,云雾渺渺,冰雪茫茫,天连地,地连天,天地苍苍,天涯咫尺交汇融通一瞬间!空气,潮湿得就像刚刚飘过一场蒙蒙三月雨。黄河边,弥漫着浓浓的春的气息!
我眨眼再眨眼,依旧分不清哪里是河,哪里是天!几株苍柳把我从天边拉回到当前,迎着这片宁静,浴着凉丝丝的水雾,谛听着枝头喜鹊的“喳喳”和鸣,我们踏冰而行,几步跨过横贯东西的人工渠,婴孩似的扑入黄河母亲的怀抱!
刚刚从黎明中走出的天地格外澄清洁净,默立在这净白无尘,辽阔无边的世界,心,腾空,沉静又轻盈。
冰层表面被阳光镂刻得疏松玲珑,“嚓嚓,嚓……”,一脚落下,便陷入酥软的“雪花丛”,这茫无涯际的蓬松松的“雪花酥”,是母亲河迎春的柔情!有的地方似浪花滚滚,以喷扑腾跃的姿势,连绵向远方翻涌!
迎着无边的空旷,我们慢慢向黄河腹地走去,走到哪里都是冰雪苍茫,没有一点开封的迹象。“咔!……轰!……”,沉雷般的响声由远及近!是冰层陷落,还是百丈寒冰之下奔腾怒吼的涛声?尽管,我们知道冰层很厚,可是,出于对黄河母亲的敬畏,我们不敢再向远处跋涉,便向河岸靠近,路过一眼井口般大小的冰窟,那结着薄冰的水竟是深绿深绿的,透出幽幽蓝光!这绝不是浅水滩!正行进间,忽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闷雷般撼天动地!近岸泊着的一艘大船,剧烈震颤着!船头立着的旗杆扑簌簌抖个不停!母亲河,依旧素颜净面,冰天一色,雾气蒸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心怀一丝惊悚,我们上了岸,过了好久,震人心魄的“隆隆”声才平息下来。黄河,沉默如初。雾,越来越薄,金黄金黄的太阳,乒乓球似的悬浮在东方,河面上银光闪闪,柔美,清亮。这育化万物的灵光,软软的,在母亲河心头荡漾,那是春的呼唤,无声,真诚!
我们依着梦一般迷幻的冰河东行。“一号坝垛”几个凝白大字,在天蓝天蓝的路牌上赫然醒目。岸边,密集堆垛的石笼,仿佛待阵的士兵。岸北的树,漆雕墨染。滩头芦苇,飘摇了千年万年,飒飒迎风。沧桑古船锈迹斑斑,静静地守护着对往昔的纪念。
太阳越升越高,依旧软软的,就像一颗浸满橙红色琼浆的生命的圆,伴着黄河,从古老的时光里走来。岁月苍老,朝更代换,唯有日月不变,长风依然,看黄河九曲十八弯,一路长歌,东流到海不曾还!
这一次,我们虽然没有看到黄河开封流凌,却听到了黄河边早春的歌声,在河套大地回荡,旷美,深情……
作者简介:孙立梅,笔名青草地,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人,原籍山东省。国际诗词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微刊,收录于各种文学书籍。分别在第三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评选中获一等奖,第二届贾楚风诗歌大赛中获优秀奖。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全国大赛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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