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纪事(10)—— 深秋时节酸枣红

小时候,我与酸枣有着不解之缘。我爱家乡的酸枣树,更贪吃那酸甜爽口的酸枣果。
酸枣不同于大枣,结出大枣的枣树是用酸枣棵子嫁接而成的,酸枣树是野生野长的,不需要嫁接。
酸枣与大枣的味道截然不同,大枣的味道尽管甜美,但却没有酸枣那种爽口的“野”味,况且不同的树上的酸枣味道迥异,几乎每一棵树上的果实都有一种独特的滋味。
酸枣树的适应能力非同一般,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生长。从河滩低处到高高的山梁上,不需要谁去刻意栽植,不需要谁去用心打理,酸枣棵子都可以长得非常旺盛。
即使在悬崖峭壁上,酸枣树也会把根牢牢地伸进岩石的缝隙中,倔强地存活下来。
在那土质略微好一点的地方,新生的酸枣棵子一年就可以窜一丈多高,如果遇到有心人稍作阔砍,除去旁逸斜出的枝条,不用几年就能长成高大的酸枣树。
酸枣树结果能力强,即使一年生的嫩枝,也会挂满珍珠般成串的果实,并且越是干旱的年头越是果实累累。
酸枣果实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尖尖圆圆,形体生长得非常随意。果实从生成到成熟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初生时为青色,长成后表皮泛白,成熟时变成红色,先是局部泛红,渐渐地红遍周身。
不同时节的酸枣捏在手里会有不同的手感,未成熟时硬生生的,待到熟透后就变得软乎乎的了。不同的酸枣有不同的颜色味道,熟透后表皮略微发黑的酸枣一般都是酸的,咬在嘴里会把人酸得龇牙咧嘴;那些颜色纯红或者略微发黄的一般都是甜的,但甜与甜的味道也不完全一样,有的像注入了蜜汁般甜滋滋的,有些甜中微微有点儿酸意,吃起来倒也可口,这就是大家习惯说的那种“酸甜酸甜”的感觉。
家乡人与酸枣有着不解之缘。俗话说“七月十五花红枣”,在那些粮食短缺的年代,人们常常是掐着指头盼望酸枣成熟。初秋时节,半熟不熟的酸枣是最好吃的时候,在田间干活儿干累了,口干舌燥饥渴难耐,到地头上或者山坡上摘几把酸枣填进肚里,浑身上下马上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赶上灾荒年头,枣糠都是难得的食粮,遇到南来北往逃荒要饭的主,有合适的半袋枣糠就能留下一个媳妇。我小时候特别爱吃酸枣,几乎尝遍了各个酸枣树上的果实,哪个树上的枣儿是什么形状,什么滋味,哪个树上的枣儿先红,几乎都能数得出来。
寒风凛冽的冬天是加工酸枣的季节,父母亲把呲破嘴儿的酸枣晾晒在楼顶上,我每每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楼顶吃酸枣,专捡那些肉厚、瓤白的吃,我知道这样的酸枣味道最甜美,风干的枣肉焦乎乎的,不一会儿就能在房檐边吐出一大堆枣核儿。
早年上学的时候,拾酸枣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那个时候,秋、麦天农村学校都要放农忙假,大人们忙着收秋种麦,各生产队就把度假的学生组织起来,形成一支浩浩荡荡的“拾酸枣大军”,由一两个大人领着,用杆子把酸枣捶落到地上,学生们一把把、一个个把酸枣捡进篮子,倒入麻袋,运回村子。
有几处成片的酸枣树连在一起,树上的酸枣果子红杠杠的一疙瘩一块,远远看去如同一片喷火的彩云,从近处看又宛若一簇簇、一串串大红的珍珠,那壮观的景致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拾酸枣时最快乐的一件事是中午野餐。到距离村庄远点儿的山场去拾酸枣,中午要在地里用餐。
孩子们三五个一伙儿各带一口小铁锅,选一处河沟边就着地堾挖好简易的炉灶,中午休息时顺手捡一些干柴起火做饭,将从家中带来的些许小米放进锅里,再将下地时一路上“搞”来的瓜豆角或者蔓菁、萝卜煮进锅中,不一会儿一锅香喷喷的美食就做好了。
有时候,还会专门有人架起大火,把红薯、花生、玉米棒子或柿子烧熟了吃。吃饭的时候不分你我,相互品尝,其乐融融。
那时候,在地里无论把哪个生产队地里的东西搞了来吃也不会被看作是“偷窃”,孩子们无论吃了什么从来没有人过问。
现在想来,在那定口粮指标很难填饱肚子的时代,让孩子们在野外打点野食,饱餐一顿,或许是大人们有意的“恩赐”。
现在又到酸枣红了的季节了,枣子仍然十分珍贵,只是昔日那些高大的枣树不被人们珍惜,大多在前几年已经被劈作木柴送进了炉灶,再也难以见到那红彤彤彩云般的境况。
目睹乡亲们从尚未成树的树棵子上摘枣子的情景,我仿佛在咀嚼那些最难吃的枣子,心中是无限的酸涩。
作者简介:青山依旧,本名郝永渠,河北省邢台县人,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原邢台县浆水中学校长。
注:本文图片来自邢台县西黄村镇寺北坡村老魏庄园,在此向供图者表示深深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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