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晚上别听许美静
差不多半年前,一个刚刚生了二宝的妈妈给“衔娱翻生”留言说,每晚哄孩子时都要听许美静《风的叹息》来度过漫漫长夜。
无论许美静还是《风的叹息》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都久远得可以。
或许提起那个被当作妓女而大闹酒店的陈年旧闻,有一些热衷娱乐八卦的会想起,哦,是那个得了精神分裂的女歌手。
在明星出没如过江之鲫的当下,许美静已被打上了和“蓝洁瑛”差不多的标签,痴情、神经质、弃妇,多少人一边哼唱着“城里的月光,把梦点亮……”一边消费着花边新闻,写歌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
在娱乐记者的笔端,那个有妇之夫的新加坡“李宗盛”陈佳明,必定是始乱终弃的薄情郎,而痴心长情伤碎心的许美静,得不到期许便恨恨然退隐了江湖。
于是在2013年媒体口中的“复出综艺首秀”上,当嘉宾邱启明问她为什么抛弃了她的歌迷去过自己特别的生活,她笑着说抱歉,好像对应了我们的猜测和邱启明的判断:对歌迷不负责任,太过自我。
那晚她穿着粉红色的长裙,脸上是我们非常不熟悉的笑容。
我知道那是出席综艺节目上电视时都会有的一种自动添加式的表演,就像我们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齐秦、王杰放下高冷范儿,和主持人一路谈笑风生时,我们会和想象中的那个错位,接受起来很不自然。
我还是喜欢看到这样的字句:在1987年的那个夜里,街角店里打更的老人放着广播里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前途茫然的王杰走过时满脸泪水,他的背影看起来比谁都孤单。
许美静是我珍藏许久的声音,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20年前,经常会点开录音机里自己录制的《铁窗》《明知道》。
由于后退键不好用,因此每听过一遍后拿铅笔卷起录音带倒回大致的位置,重新听过。
不消说这声音,我想这倒带的动作都已经是尘封的古董了吧。
那一年主持音乐节目的女主播虽然只是个菜鸟,却拥有和许美静差不多的低音,会直抵人心,每每成为无聊夜晚里最期盼的声响。
那时主持人也总会念着陈佳明形容许美静的文字:与生俱来的神经质,教人疼爱怜惜。她的声音像一双手,轻轻抓住你的心,让人想哭。
遐想多了,自然会以为这姐姐会是和声线一般醇美而念念不忘。十多年后见了果不辜负期待,只是主持的节目听不到了,每每暗夜飞车,总想那把丝滑温暖的声音会在广播里出现,但再未如愿。
这期盼和等待都是二十年前的一段记忆,因许美静而起。半年来一直想找个机会回溯那段青涩岁月,只是机缘不巧。
这几日春光渐近,却又豪雪迭起,出行不畅又接连出状况,蓦地添了许多惆怅。
那一日纪梵希去世,重看《蒂凡尼的早餐》,不知怎的,赫本身着小黑裙出现在珠宝店前的时候,发黄的画面配着熟悉的《月亮河》,竟然让我一下子在脑海中捕捉到了许美静的声音,想起半年前答应朋友的话,要写写许美静。
可是话音虽落,笔尖却不知从何写起。
是25年前初出茅庐便夺得选美小姐比赛的奖项顺利踏入娱乐圈吗?
听说她家境一般,父母不太情愿让她出入声色犬马的秀场,可是她自幼叛逆,最后是父母认为她肯定会被淘汰才参赛,没想到星途灿烂。
是那个陈佳明误闯了正在许美静更衣的化妆间,却气定神闲地帮她拉上裙后拉链后说,新加坡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美的声音?
情节太过狗血,可是一见杨过误终身的许美静自此认准了更衣间是风陵渡倒是事实。
在踏入娱乐圈一年后推出的陈佳明创作的《明知道》一夜红遍东南亚,红到李宗盛跨海邀约,可是多少人梦想进入的滚石却不能成为她的奢求:只和陈佳明在一起工作。
还是说一张爆红专辑后,她再度出击,唱片《遗憾》中的一曲《铁窗》红遍华语圈?
要说不知从何谈起,真还是要说20年前乱入耳中的女低音凭的就是这首《铁窗》。
她蹿红之际,四大天王如日中天,当两张专辑让她站稳脚跟,由《明知道》改编成《明知故犯》进军香江时,已经步入后四大天王时代。头顶高悬的旗帜上只有天后王菲,两翼是疾走的郑秀文和陈慧琳。
推出粤语经典《倾城》的许美静被誉为“天后杀手”,专辑在排行榜上数周高热不退。
比她早两年出名的李安甚至要把她新专辑《蔓延》的同名歌曲作为自己电影《冰风暴》的中文推广曲。
宣传她的文案上写道“大概是邓丽君后,唯一不以呐喊、舞蹈、造型占据市场的人”。她就像《多情剑客无情剑》中的阿飞,没有深厚内功,没有花哨招式,闯荡江湖靠的就是一手迅疾无伦的快剑,快到别人看不清他什么时候出剑的。
许美静征服华语歌迷的就是那把清冷又带磁性的女中音,幽幽静静,特别适合午夜一个人倾听,听着人就更加安静。如果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恐怕会听歌入情,心碎到不已。
可是当你心碎了无痕,去听她的歌更会感受到内心平静如水,“人们一想被安慰,就会听许美静”。
她却又不适合大舞台。因此在那一代歌迷和至今歌手奉若圣地的红磡,许美静从未出现。她没有王菲自顾自演唱又能震慑住歌迷的气场,只会一个人低吟浅唱,她甚至在和记者聊天时说,在台上太久了会有点昏昏欲睡。
她更没有天后时刻被狗仔盯住,私生活被一览无遗的烦恼,看守她的娱记会淡出鸟来。她的心事只埋藏在心底,我们只是从歌声中做以判断,“你抽的烟,让我找遍镇上的店……”。
直到在最后一张唱片,玩起新类型电音的专辑《静音》未如达到预期的市场反应,所在的上华唱片被收购,陈佳明离台返新,许美静也消失了。
一纸“突然”的退出歌坛震惊圈内外,而且退得干干净净,不仅歌听不到了,连身影都罕见报端。
直到六年后酒店事件,人们才发现退隐许久的许美静原来活得跟她的歌声一样让人消沉甚至绝望,原来《阳光总在风雨后》那样的励志明亮只是如节目上我们看到的微笑假面。
她消失的那六年,明星迭代迅速,她已经被老了的歌迷遗忘,年轻的则根本不知道许美静这个人。
2002年央视5套《天下足球》节目中送别巴乔用的是《别走》,那也许是那一届歌迷最后一次呼唤许美静吧。
那之后渐渐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歌迷已经被越来越多的歌星迷花了眼睛,而许美静在更年轻的歌迷耳中只剩下了标签化了的《城里的月光》和《阳光总在风雨后》。
庆幸的是许美静最终走出了精神疾患,而且对于曾经疯了的现实也从不避讳,甚至直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痊愈。
新世纪里她没再出唱片,倒时常为新加坡本土的电视剧唱主题歌。2012年那部热门的香港三级片里甚至也用她的歌作为插曲,只不过这一次用的是当年她红遍香江的老歌《倾城》。
诸多网友说正因为有了《倾城》,《一路向西》在他们眼里不再是三级片
那依然是陈佳明的手笔,配上另一个“伟文”黄伟文的词。可是在这部大热的三级片之前好久,陈奕迅多次演唱这歌,甚至医生的歌迷以为他才是原唱。
而忘了能让这凄美歌词展现出最低沉醇美声音的是另一个陈“医生”陈佳明。
陈佳明在被爆出和许美静的恋情后从没为自己辩解过,多少人在骂他婚内出轨又把许美静无情抛弃,可是许美静却说陈佳明的沉默比出来说话需要更多的勇气。
许美静唯一触电作品《三条人》剧照
有人说陈奕迅唱的是:再见了,我依然爱你。
许美静的歌里唱的则是:我依然爱你,但是再见了。
总觉得专情而绝情要好过多情又长情,那才是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会比这故事尾声更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