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特辑】樱桃红了（十六）
无所谓从哪儿来，也无所谓到哪儿去。 为活着找个理由，只为更好的活着。From 史铁生《命若琴弦》
樱桃红了（十六）
文｜宋宗兴
暮秋明媚的阳光照在辽东大地，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清爽的风儿吹过，使人不免有丝丝凉意。
樱桃抱着光良随婆婆、大嫂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平时熟悉的场景现在感到有些许的陌生，平时不远的路今儿感觉是如此地漫长。樱桃远远地看到了自己家房顶上的烟囱冒着蓝烟，风儿刮过，这股蓝烟在房顶轻轻地摇曳着。快到家门口了，她隔着低矮院墙就看到了二壮手持扫帚打扫院子的身影，她的心咚咚直跳，眼睛慢慢湿润了。
光良用手指着家门说：“娘，到咱家了。”说着挣脱了樱桃的怀抱，跑着进了家门，看着二壮后就直奔过去，嘴里喊着：“爹。”二壮迅即将手中的扫把扔下，双手将光良抱了起来，说：“儿子。”说完二壮紧紧地抱着光良。看着此情此景，樱桃掩面抹眼，壮娘高兴地直落泪，说：“还是儿子跟爹亲啊，这就是咱牛家的血脉呀。”
大壮家里说：“别在院子里站着，快进屋呀。”说完，领着樱桃进了屋里。走进屋里，一股暖意迎面而来，二壮早已把火炕烧上，屋子里收拾的格外整洁利落，炕桌也摆在了炕中间，桌上放好了茶壶茶碗。大壮媳妇说：“都上炕暖和会，这外面秋风贼凉。”说着便将樱桃和壮娘让到了炕头上。
二壮进来了，沏上了热茶，给每人倒了一碗茶水，说：“娘，你和大嫂喝碗水吧，暖和一下。”壮娘说：“二壮啊，一会叫你嫂子去抓只公鸡炖上，这一口锅怕是忙不开，你去到你牛二爷的小酒馆弄几盘毛菜，顺便去把你爹喊来，今晌午全家乐呵乐呵，趁这会儿俺和樱桃唠会嗑。”“嗯”二壮答应着，转身从炕柜顶上拿出个蝈蝈笼，喊光良：“儿子，你看这是啥。”光良一看，高兴地伸出小手说：“是蝈蝈。”二壮把蝈蝈笼递到光良的手里，说：“儿子，走，跟爹到小酒馆要菜去。”“嗯”，光良答应着手捧着蝈蝈笼跟二壮走了。
壮娘说：“大壮家里，你也回去和大壮说，中午带两个孩子都过来，在樱桃这里吃顿团圆饭，你家里不是有公鸡吗，宰一只，再带上点松伞蘑来，在二壮家炖，正好这儿火旺。”大壮家里听婆婆吩咐，立马说：“俺这就去，娘你陪樱桃先喝茶唠会嗑。”
大壮媳妇走后，壮娘劝樱桃说：“樱桃啊，自打娶你进了门，这几年咱家日子挺顺，虽然去年闹点水灾，可是对咱家没啥大影响，牤牛屯里谁家不看咱的日子眼红啊，没想到二壮和你闹别扭，这事越扯越大，俺不说你也知道了吧，牛彪家那娘们彪乎乎地扯老婆舌头惯了，这假门假事地跳河，结果跳进去没了命，咱赔俩钱也认了，倒好，屯子里说闲话的人少了。”樱桃说：“俺怎么听说大嫂也和牛彪媳妇掺和着说俺的闲话，这个让俺心里堵得慌。”
壮娘说：“你大嫂是刀子嘴豆腐心，快人快语，说过拉倒，谁远谁近她能分得清，要不能去打人家牛彪家媳妇弄出人命吗，你这次回来，她去你娘家接你，这不又去抓鸡，还不说明人家心里对你有愧吗，你大嫂平时可不是轻易服软的人，以后妯娌间相互让着点，家和万事兴啊。”樱桃说：“俺听娘的，可大嫂那儿你得说她，俺不想再听到她说俺的闲话。”壮娘说：“这个你放心，我会说她的。以后你和二壮好好过日子，你又有了身孕，以后得当心点，光良就让俺和他爷爷多带点，二壮是个闷乎乎的人，可他心里有你。”
樱桃说：“二壮闷是闷，俺不嫌乎，对俺好俺也知道，可是别动不动就动手要打人掀桌子，俺真是受不了，以后他再跟俺这么来劲，俺就不跟他过了。”壮娘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说：“樱桃啊，你是俺的儿媳妇，又是俺的闺女，俺就缺个闺女，一直拿你当闺女待，二壮这脾气再不改俺也不干，你放心吧，啊！”
二壮手拉着儿子光良的小手往屯子西头的牛二爷小酒馆走去，光良手里拿着蝈蝈笼高兴地边走边跳，不一会就到了小酒馆。胖丫高兴地迎了出来，说：“二壮哥，来了呀，这是光良啊。”二壮说：“是啊，胖丫，俺要四盘一般点的菜，俺家自个儿杀鸡了，鸡鱼就不要了啊，啥菜你看着办，晌午前你给俺家送去行不？”胖丫说：“咋个不行，家里来且（亲）了？二壮哥，晌午头可能忙，俺叫爹提前准备着，早点给你送去。”二壮说：“是自个家里的人乐呵乐呵，没有且（亲），那就说定了，俺先给钱。”胖丫说：“钱着啥急呀，等送菜的时候一堆给吧。”
胖丫凑近二壮问：“二壮哥，二愣哥的伤咋样了？”二壮说：“不碍事，只是伤了皮肉，俺爹有祖传治刀伤的药，上了药后歇着呢，过不了几天准好。”胖丫说：“那俺就放心了，真玄哪，这牛彪太狠了，她媳妇死了真活该。”二壮说：“胖丫，咱不说这个了，咱们都姓牛，不该出这些滥糟事，俺先走了，你菜做好了，一会给俺送来呀。”
二壮领着光良来到爹家，牛宝禄见了孙子高兴地将光良抱起来亲了又亲，胡茬扎得光良直躲。牛宝禄问：“孙子，你娘回来了吗？你想爷爷了吗？”光良说：“想爷爷了，俺娘在家里呢。”牛宝禄问：“哪儿想爷爷了？”光良用小手指着胸说：“ 这儿想。”牛宝禄高兴地夸道：“还是俺孙子乖，走，爷爷给你去买贺（好吃的东西）。”
二壮说：“爹，樱桃和俺娘在俺家呢，俺娘让俺到酒馆里订了四个菜，嫂子杀了只鸡，晌午让你过去喝酒，咱全家乐呵乐呵。”牛宝禄一听二壮的话，高兴了：“哎呀，老太太想的还挺周到，好，俺还有几坛子存了十年的老酒，俺这就找出来，你抱一坛子回去，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一会俺带孙子去屯子的铺子里买贺去，随后就到。”
牛宝禄找出了一坛子酒，对二壮说：“你先抱回去，这酒俺可是多少年没舍得喝了，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存的，好好抱着别摔了，你先回去，俺随后就到。”二壮答应着，抱着一坛子酒回了家。
牛宝禄抱着光良到屯子北头铺子里买贺去了。
大壮媳妇回家领着两个儿子逮鸡。大壮问：“干啥逮鸡呀？”“这不是樱桃从娘家回来了，娘叫咱们晌午都过去呢，让俺回来宰只鸡，说是晌午全家乐呵乐呵，正好二壮家的灶里有火，锅里有开水，到他家去褪毛正好。”大壮一听樱桃回来了，全家要在一起乐呵乐呵，就说：“那好，你先去着，俺到兰河里撒两网，打几条鱼来。”说着就找出了鱼网，径直奔兰河去了。
大壮媳妇用篮子提了半篮新采尚未晒干的松伞蘑，挎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提着公鸡，领着两个儿子来到了二壮家。大壮家里利落地宰鸡，两个儿子围着看热闹，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地放血、褪毛、开膛。樱桃过来帮着剁了鸡块，在锅里熬开了油炒了鸡块后加水炖上。
二壮抱一坛子酒进了院，二壮一进屋壮娘就问：“和你爹说了吗，他啥时候来？要的菜啥时候送来呀？”二壮说：“爹知道了，他抱光良去买贺了，要的菜晌午前送来，爹让俺先抱一坛子酒来。”壮娘说：“这死老爷子，就知道喝酒，咋还弄了这么大一坛子酒来呢，这酒多少年他可没有舍得喝呀。”
炖鸡的香味出来了，樱桃将大嫂提来的松伞蘑倒了小半，大壮家里说：“樱桃，都倒上，今儿人多。”说着大壮媳妇将篮子里的松伞蘑全倒进了盆里，洗净后倒进了锅里。炖了一会后，樱桃又往锅里加了一大把粉条。
天近晌午时，鸡已炖好，胖丫提着篮子送菜来了。
牛宝禄领着光良买贺也回来了，光良进院就喊：“娘，好香啊。”说着跑进屋：“奶奶，爷爷给俺买贺了。”壮娘问：“买的啥呀。”光良一手拿着蝈蝈笼，一手举着买来的贺说：“萨其马（一种满族食品），可好吃了，奶奶您尝尝。”壮娘高兴地说：“孙子真乖，从小看苗啊，将来俺孙子一定是孝顺孩子。”
樱桃从锅里捞了一块鸡肉递给光良，说：“儿子，尝尝鸡肉熟了没？”又捞了一块递给壮娘：“娘，您也尝尝。”壮娘说：“你和俺孙子尝吧，你们说熟就熟了。”
大壮拎着几条鲤鱼进了二壮的家门。进门就说：“今儿不多功夫就打着了五六条鱼，点儿挺正，来，给俺赶紧炖上。”大壮媳妇说：“这么多菜，还炖鱼啊？”“炖上，今儿整得丰盛点。”大壮说。樱桃从锅里往盆里盛鸡，大壮家里收拾起鱼来。
牛宝禄说：“今儿又有鸡，又有鱼，这么多菜吃不了，二壮你弄个小盆给二楞子他们几个长工盛点鸡肉送去，再拿上两条鱼，让他们自个儿做着吃吧。”二壮答应着，拎起两条鱼，接过樱桃盛好的一盆公鸡炖粉条松伞蘑，直奔爹家去了。二壮进了院就冲二愣子等长工们居住的厢房走去，进屋二壮就说：“二愣哥，俺家里人都在俺家吃饭呢，俺爹让俺给你们端来了公鸡炖粉条松伞蘑，还有两条鱼，你们自个儿炖吧。”二愣子刚要客气，二壮说：“二愣哥，你不用客道，这谁和谁呀。”说完二壮对二愣子耳语道：“刚才俺去小酒馆订菜，人家胖丫还打听你呢。”二愣子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二少东家，哪天俺请你去牛二爷的酒馆喝酒呀。”
樱桃家的炕桌上摆满了公鸡松伞蘑炖粉条、清炖兰河鲤鱼，还有从牛二爷的酒馆要来的四个菜，摆满了不大的一个炕桌。牛宝禄老俩口被儿孙及媳妇们围坐在靠窗的炕里头，光良坐在老俩口间的一个枕头上，光辉、光明挨着大壮家里坐着，好一幅其乐融融的阖家欢乐图。
牛宝禄打开了多年的陈酒，给自己和大壮、二壮各倒一碗，给老伴也倒了一碗。壮娘说：“俺可喝不了这么一大碗酒，少来点还行。”二壮说：“爹，俺也喝不了啊，俺家里有樱桃在春天时自己做的樱桃酒，俺喝点樱桃酒行不？”牛宝禄说：“你们就喝吧，这老酒香着呢，多少年俺没舍得喝，是壮他爷那时候留下的，保准不上头，二壮一个男子汉不喝点老酒，喝什么樱桃酒啊，那个没有劲，让大壮家里和樱桃喝点樱桃酒还行，来，给樱桃和大壮家里倒你的樱桃酒。”二壮给樱桃和嫂子各倒了一点樱桃酒。牛宝禄端起碗来：“来，樱桃回来了，俺心里高兴，咱们全家共同喝一口。”
不到一个时辰，一坛老酒底见干，一家人吃的这个香啊，牛宝禄已是醉眼朦胧，招呼老伴：“老太太，走，咱们回家去。”壮娘搀着牛宝禄回了家。大壮媳妇和樱桃收拾完碗筷，也和大壮领着孩子回了自个家。
天已近晚，二壮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樱桃关好了大门、房门，搂着光良挨着二壮歇息了。
夜半，酒已渐醒的二壮，睡意朦胧，半梦半醒间，猛地将樱桃抱过，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责任编辑：王志胜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VIEW
读而思
duersi
作者简介：宋宗兴，1963年11月生于山东省惠民县王判镇。1980年10月入伍，1985年考入武警黄金技术学校测量专业，毕业后回武警黄金四支队任职，历任班长、连长、股长、参谋长等职。2001年9月转业到辽阳市工商系统工作。1996年至2003年期间，参加辽宁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专科、本科自考学习，并以优异成绩毕业。2006年7月开通新浪网个人博客“沉舟侧畔”，坚持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写下博文1000余篇，内容包括好人栾福山、开心辞典、百科集粹、散文、诗歌、小说、词作、歌词、灯谜等。出版了长篇小说《樱桃红了》，传记文学《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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