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川——发展中中国的青春期

张家川——发展中中国的青春期

作者:

窦小四

               一. 布鞋与退意

2018年7月14日下午,乌衣娜约我五点钟在京都对门的靖远羊羔肉见面。

午睡太久,醒来已经是将近四点,我就出门,边走边瞧。

我专门盯着来来往往的张家川人的脚看,一边看,一边数,皮鞋,运动鞋,凉鞋,长靴又短靴……,我得出一个结论,大约一百个人的脚上,会有一个人的脚上是布鞋。

手工布鞋,我想张家川人,都绝不陌生,最早的时候,一般是由家里的主妇,把很旧的衣物洗干净,晾干之后,用白面打成的浆子一层一层粘贴在一起,再晾干,然后,颜色深的、厚重的,用来对照鞋垫的样子做成鞋底,一针一线纳就,而稍微新的、薄的、色彩鲜艳的,会被做成鞋帮,当然,鞋面一定要用新的布匹了。

这样一双布鞋的做就,完完全全是纯手工的,张家川人的手工时代,我想是非常符合当下非常流行的“工匠精神”的。

可是,在那形形色色的、花样百出的、不同款式、不同材质的鞋子中间,那行走其中的布鞋,它所隐含的,其实并不是所谓的“工匠精神”,而是,在这个什么都是机器的、批量生产的、高科技的、高效率的快速发展的时代里张家川人们对于手工时代执着的怀念和坚守,它所表达和彰显的,其实是一种退意。

在什么都容易被生产出来的年代,造假是不是也很容易?在什么都很容易被替代的年代,人们的情感和心灵,是不是也很容易被代替?在什么都很容易被以新换旧的年代,爱和责任,是不是也很容易被以朱颜替换了糟糠?

布鞋的坚守,是张家川人的后悔吗?我不敢这样说;说它是和时代相抗吗,我怕不愿意这样说?我想,一切美好的存在,就连它的初衷也绝不会带有任何恶意。

我只能说,那是一种力,一种坚守的,一种怀念的,一种绝不愿意轻易放弃和抛弃的信念。

退意,其实,其实是一种爱,和责任,它是在提醒也告诉人们,要往前看,但是,有时候,也需要往后看看,停一停,想一想,前面的路,会走得更好。

 二、一打油饼与一窝窝荞麦面饭

彼时,隔着网络,我并不真的与H相识,H却极早就知道我的父亲。

那一年,父亲刚刚从他坚守了四十多年的岗位上歇息,过年的时候,政府派人来拜年,慰问,H许是早就听说了我,便建议父亲喊我出来见见,父亲早知道我的脾气,定然会以蓬头垢面为由推诿了,于是便立刻以我女儿蓬头垢面羞于见人推诿了,甚喜,因为我确实胆怯。

不想,H一直执着到2019年。

也是一个下了雪的午后,说无论如何要请吃一顿地道的张家川凉皮和醋粉,各种原因,实在推诿不过,便去赴那关于凉皮醋粉的宴会。

我去的时候,H已经是在坐了,便立刻让我点菜,我坚决不点,没想到H更比我倔强,无奈,我点了一荤两素一个汤,他又要了一窝窝荞麦面的长面,是的,张家川人是叫这种既不是雀舌也不是面片的长条的饭叫“长面”,或者干脆就叫“荞面蹿蹿”,大概是取其色泽相似泥鳅灰褐又滑溜爽口的多方特征。

刚点完菜,酒楼老板推门进来,原来他和H是多年好友,我起身问候,不仅仅是出于礼貌,我郑重赞美该酒楼按照人头免费赠送的小油饼味道十分鲜美,不想,酒楼老板立刻喊来服务员,说:“女子,今儿这里多送几个油饼,不必严格按照人数。”服务员说:“送多少?”老板说:“一打。”

我笑起来,夸他说:“老板这么西化的时尚,a dozen.”不想老板竟害羞起来,说:“是12个嘛,少了,不成敬意。”说着望了望H。

没想到上菜的时候,加上老板送的a dozen of 小油饼,竟然有十二三个菜之多。原来,在我点菜之前,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H事先早就点好了凉皮、醋粉、炒凉粉、油坨这些张家川的特色菜。

于是,便落座一同聊起来。

实在没有料到,酒楼老板居然是一位从事了多年基层工作的老支书,于是我便多了几分敬畏。我知道行业转型的艰难,尤其是对于一位已经年长了的,彼时因为时代的缘故,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新式教育的人。

“没有工资,一分钱工资也没有,就是两亩机动地,那就是你全部的工资。”点燃一支烟,“不过那时候快乐,充实,穷,安乐。”老板侃侃而谈,在一边说一边怀念的笑容中,丝毫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

我说:“其实,共和国对你们这个群体,是有亏欠的。”听我这样说,老板会心一笑,便不再说什么。我想我大约是说到了他的心窝里去了。

后来,就用了几乎一下午的时间,和老板,和H谈张家川乡下的教育现状,谈张家川乡下的基层工作,谈房价物价,谈人生和文学,谈养老和医疗,当然,也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一点点某些让人慨叹的爱情故事和绯闻。

我实在没有料到,H这样一位长达几十年从事乡镇工作的干部,谈起路遥和贾平凹,谈起《红楼梦》和“新写实小说”,以及意识流和刘震云,竟然那样轻车熟路,了然于胸。

其实,后来,我又遇到过太多个张家川的文学青年,他们,和H很相似,就是不管现实多么疲惫,总也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梦想,也总是会在偶有闲暇或者夜半时分,如饥似渴地读一些名著新作,亦或奋书疾笔抒写自己无法被现实杀死的少年情怀。

“阅读和写作,都没有目的性,只是为了自己的心。”H一边说,一边点燃一支烟。那个烟圈很帅,虽然远没有我因为爱情而醉心的烟圈闻起来香甜,可是,那个烟圈,的确很帅。

坐谈结束,菜打包,我说,面食就不要了吧。

不想那个戴着金边搭巾的回族小姑娘朝我努努嘴,说:“荞面饭是好饭,倒了咋掐?一哈我给你们装上,回去热了吃,还是香得很,永远不能糟蹋粮食。”我承认我的脸红起来,我承认我虽然脸很红,但是我的确有些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在思考,瞬间,我也刷新了自己——原来在中国商品经济如同野马一般奔腾急速发展的这个时代里,张家川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原来依旧保持着这样一种人类和历史青春时候的激情、美妙、朴素和真诚,在这里,在张家川,大家并不全是生活的蝼蚁,他们都青春,他们都有梦想,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哪怕只是一窝窝荞面饭,他们痛而不言,失而不语地在高贵地沉默着和思考着,他们宁愿在黑夜里抚摸伤口和无时不刻不在思进取的心结和能量。

是的,在属于我们国家的张家川这样一片并不广阔的大地上,看似无形,却是实实在在地聚集着这样一种能量,我想,这种能量的聚集,正是一个城市,它如同一个人一样,青春的力量所在。

    三、“那我就给你们唱首花儿吧。”——相信爱情的张家川人

很偶然的一个机会,演过电影的、当过主持的、会打篮球的、会很专业地唱歌的王承强就坐在了我的对面,这个羞涩的男孩子,当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显出了他本来职业身份的特征,他是个教师,请原谅我竟然忘记了他到底是教什么的,他确实是羞涩而拘谨地坐在那里,而坐在他旁边的,是张家川花儿新秀王嘉祥,两个人一样瘦,可是比起小王的羞涩,点燃一支烟的王嘉祥多了几份不那么老道的成熟。

酒过三巡,大家都建议,既然都很专业,不如给我们现场唱首歌吧。

“那我就给你们唱首花儿吧。”王嘉祥也害羞起来。

贴着我坐的慧兰笑着,轻轻推了我一下:“这个这,你看肯定唱《拔胡麻》恰。”

我一脸茫然:“什么是《拔胡麻》?”慧兰不做解释,慧兰笑起来很美。

待及唱完,在坐的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他唱得确实好,但是,内容也过于细致调侃,不得不让人脸红。

我很佩服张家川花儿歌词的创作者们,我翻看过几乎几百首的张家川花儿的歌词,十之八九都是写爱情的,而且,这些写爱情的张家川花儿的歌词,都与张家川人们朴素而艰辛的现实生活紧密相连,《背麦子》、《拔胡麻》、《五更月》、《喝凉水》、《十对花》以及获得了国家级名次的获奖作品《河里的石头翻三翻》,都是如此。

写了《广岛之恋》的法国著名女作家杜拉斯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是杜拉斯《情人》里的一段描述。

那么,我想,对于经济相对于全国来说发展相当滞后的张家川人民来说,爱情这个奢侈品,它真的不仅仅是肌肤之亲,也不是一蔬一饭,而是根植于人们心灵中的、也无处不在地存在在他们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所以,哪怕贫穷,所以,哪怕劳累,所以,有时候甚至,在劳累之后依然贫穷,质朴善良的张家川人民,他们都无时不刻在抒写着,也唱歌着爱情。

这个听起来有些滑稽,可是,这个世界上,往往有一些东西,滑稽之外却让人笑出泪水。

就在我写文的前不久,正月初几,一个年轻的恋爱了的张家川姑娘,因为父母朝男方要了28万彩礼,男方,我并不了解是因为拿不出,还是不愿意拿,总之,那个年轻的姑娘,就在年味还很浓厚,大家都在欢天喜地过新年的时候,以最决绝,最彻底的方式,选择了和这个世界告别,她投井而死了,与她的生命一同死去的,还有她曾经以为的美好的爱情。

这个新死去的张家川的姑娘,让我的思维一下子穿越到了古代,这种决绝而刚烈地对待生命和爱情的方式,让我想起了《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和刘兰芝,爱就活着,不能爱,就去死。

我是不赞同自戕的,可是,鲁迅先生说了:“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了给人看。”也许,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彻头彻尾地悲剧,可是,我希望这个悲剧,它的发生是有意义的,我希望它能警醒世人,尤其是像张家川一样的,高彩礼地区的人们,假如生活还能过得去,请不要在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谋利。

因为,既然你生了那个孩子,你就必定是希望他们幸福的,那么面对身处热恋中的儿女,你怎么忍心扼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他们纯洁的心性?

张家川,让一切都回到青春期吧,单纯的爱情,单纯的活着,哪怕是贫穷,哪怕是艰辛,哪怕是艰辛之后依旧贫穷,请不要以杀害的方式论成全。

 四、四块五毛钱,生活、创作以及悠闲的张家川人

从阳光水岸出来,坐蹦蹦车,是的,是那种我在全国别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见过的甲壳虫一样的小的出租车,张家川人叫它们“蹦蹦车”,只跑城内,定价一律五元。

到了目的地,却发现现金只有四块五毛钱,于是赶紧让司机拿他的二维码出来扫一下,那年轻人,却执意不肯拿二维码出来,说:“四块五就四块五,没什么的。”我心里过意不去,一再坚持,他却死活不肯,我只好说:“下次碰到了,我多付一元。”那青年笑了笑说:“真个闲着哩,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有时候碰到个实在没能力的付车费的,你还得让呀。”

语言是个神奇的密码,让说着同一种话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疏离,于是,宽容和无私也变得容易起来。

半路上接了小妞D,和她一起一起去见大S先生。

说了很多话,谈起作家和创作,大S突然问我:“作家,尤其是诗人,是不是一般容易有自杀倾向?”

我笑起来,说:“这个请别问我,我不是作家,我并不了解。”

“少年,不笑撒,我说的是真的,是不是这样。”

想起海子,想起顾城,想起马雅可夫斯基,我不得不承认大S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大概是吧,文学,其实,是苦闷的产物。心结,当一个人有心情郁结却又找不到人,或者不愿意找人诉说的时候,某个层面上的文学,就产生了。”

听我这样说,大S先生,用他那孩童一样纯洁却又狡黠的眼睛看了我两眼,彳亍着神情说:“小四,我给你说哈,莫言,莫言您一定知道哈,他写的东西那么好,可是,他的个人和家庭生活,其实很正常,他个人没有一点点不健康的心理,你要向他学习哈。不要整天只是一个人坐着看书,发呆,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烟火气,要多和人接触,这是一个人一生意义的要义所在,其次,才是写作,当然,写作的时候,就是你一个人深刻思考,或者孤独的时候,那时候你的思维世界里,可以不同寻常,不然,也就写不出好东西。”

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感动,一个读者,对我的生命和生活,竟然关心和担心到了这个程度,可是,我什么也没说,我喜欢听他继续说。

他继续说,他说:“你看,张家川是个小县城,经济并不靠前,可是,我个人认为,生活在张家川,我很幸福。”

“你看嘛。”他在桌子上方摊开他的两只手:“你看嘛,上班时间也并不是很长,节奏舒缓,晚上也并没有其他事情做,周末两天,陪陪老人,妻子孩子,多好的。人只有此生,短短几十年,急匆匆,节奏那么快,何必呢?”

小妞D没有说话,默认地轻微点点头。

是的,张家川,不是什么都不做,曾经在一穷二白、衣不蔽体的年代里,老的无数代,中年一代,甚至最年轻的一代,他们都不辞辛劳的努力奋斗过,流泪流血流汗,可是,当他们获得了安宁,富足,他们懂得停下来,而不是放纵地驰骋自己的欲望,把自己搞的疲惫不堪不说,还影响到上一代和下一代的发展。

不知道在哪一年的讲话中,也不记得是哪位领导人说过:“稳定是大局。”

张家川人心里这样一种悠闲,满足的心态,让他们很幸福。每个人都有悠闲的权力,而这种悠闲,其实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是一种人类幸福最适宜的状态。

“开心就好嘛,你说是不是,小四?”

我说是,小妞D用力地点点头,我也用力地点点头。

人们都急着往发达的地方官赶,然而,那样的成功和幸福,其实只是表象和外在,真正的张家川的文化,是包容,是义气,是总要和和气气的、正正当当、简简单单的一种幸福理念。

也许有人说,张家川人的这种心理状态,对于追求时代进步、国家发展的积极向上而言,其实是一种亚健康状态,不值得提倡,可是,亚青春也好,亚发展也好,亚文学也好,亚文化也好,快乐就好。

五、电磁炉 煤炭以及同城电商

和几个好友相聚,想自己做顿饭吃,却把菜烧焦,这一方面是厨子的技术问题,一方面,也有工具的弊端——电磁炉,火开大就太大,开小又太小,几乎无法“煨汤”。

“你看这个'煨’字,它必须得有火,是吧。”

张家川没有天然气,大多数人都用电磁炉煮饭,而有些个别固执地想用火,而不是电做饭的人,就不嫌麻烦地,依旧用盘起的锅灶烧煤炭做饭。

我个人,我觉得我很崇尚古代人的生活方式,慢节奏,一切都宽袍大袖、步履舒缓地来,之于煮饭,我也喜欢用柴火慢条斯理地熬煮。

饭到中途,觉得有些油腻了,就有人提议,出去买瓶红酒,可是,窗外大雪纷飞,店铺又远,我才注意到,张家川没有同城电商。

小妞D就问我:“小四,什么是同城电商?”

“同城电商,就是,比如百汇超市,或者爱佳超市,集邮线下销售,也就是实体销售,也有线上销售,就是开发一个他们超市专用的APP,然后推广,让人们安装使用,这样的话,此刻的这瓶红酒,我们就可以线上下单,超市工作人员接单、捡货后就可以派送了啊,很方便高效,超市的销售量就会极大的增加,利润也就水涨船高了。”

小妞D恍然大悟的样子,思虑片刻,说:“张家川发展这么慢,估计有这个需要一些年的。”

我哈哈大笑,我说:“不一定,新事物,传播很快的。”我顺道开了个玩笑,我说:“假如,我在张家川,我就马上来做同城电商,百姓便利,商家有利可图,双赢。小妞,到时候,如果你正在做饭发现没有盐了,直接手机下单,我马上15分钟之内给你送到。”

滞后是张家川的一个特点,张家川大部分人,都不敢为时代先,大多数都畏惧做出头鸟,“跟在后面走,保险,不是吗?”忘了是哪个张家川人给说起过这句话。可是,这样,其实,也是失去了成功的机会,冒险,并不全都是坏事,只有那些不顾一切的英雄才配得上最终获胜的荣誉。

六、《梦回张家川》与Hiphop文化

这是梁山人杨继明的原创音乐,词曲还可以,当然,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全不谋求苟同。

我们切不论这首歌的好与坏,我们只说这样一种现象。

它代表着,张家川人,在慢慢的看到了自己。小地方的人,大多数只盯着高处的舞台看,看人家念唱作打,腾挪说唱,无所不能,却极少低下头来抚摸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灵魂,它在思念吗?它在哭泣吗?它在怀念吗?它在成长吗?

说白了,其实是一种自卑,是一种根植于全民族心中的一种无法言说的硕大的自卑。

一首《梦回张家川》,不管在艺术层面上,它好,或者它坏,它都昭示着张家川人对自己本我生命的一种看见和回归。

如果再继续走进县政府广场,我们偶尔也会看到,张家川的少年们,开始涉足Hiphop文化,那种急速旋转的,快节奏,多样式的音乐舞蹈样式,而曾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年长的妇女们,也都走出了家门和场院,大胆地来到了公众的视野里,开始跳舞,唱歌,唱戏。

“凑一起玩,和陌生人一起玩,高兴就好。”成了张家川人心灵进化过程中一个隐形的默契和常态。

也许,人们的年龄,都在增长,可是,人们的快乐,人们对于生活和自己生命激情的发现和认可,又都像人的青春期一样的,逐渐的突显和迸发出来了。

而这种种现象,它们不仅仅出现在张家川,而是出现在和张家川发展程度相当的,广袤而辽阔的中国大地上。所以说,张家川,像极了我们的发展中中国的青春期的张家川,它既是一个缩影,又是一个典型,它几乎具备了一切类人的这种青春期的古朴,真诚,退守和生长。

我想,我们的中国,以张家川为代表的我们的中国,在亦退亦进的这种青春期的状态中,把未来的路,会走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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