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萍著《中国花鸟画技法》——第二章：工具与材料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位工匠在劳动时需要得心应手的工具;一位画家在绘画前同样需要将各种称心的工具和材料准备齐全,否则将直接影响作画的情绪和表现效果。因而在进入中国画学习或创作之前必须首先熟悉中国画的绘画工具和材料的性能。不同的画家使用不同的工具和材料,通过长时间不断地摸索形成自已的艺术风格。特定的材料往往可以成为艺术造型观念和表现手法发生嬗变的原发点。当这种材料的选择和观念的转化由原发的个人即兴演化成为社会性的,带有积极趋向时,就会形成审美风尚。于是，一种新的风格就会逐步演变为新的系统。因此了解中国画工具材料的发展及其特点,是学习中国画必不可少的环节

花鸟画的主要工具不外乎笔、墨、纸、砚,即人们通常所说的“文房四宝”。除此之外,还需要备有一些辅助工具，如:笔架、笔挂、镇纸、笔洗、调色盆、颜色盒、毛毡、乳钵、吸水纸等。作画的主要颜料需备有各种矿物质和植物质的颜色,如朱砂、石青、藤黄、花青、云母粉以及胶、矾等等。

第一节 笔

毛笔的起源确切年代尚无定论,民间传说和历史演义认为毛笔的制造,始于秦代的蒙恬,而长沙古墓楚笔的主人的生活年代早于蒙恬,是现在能够见到的最早的毛笔。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一些年代更早的竹简和帛画,字迹工整,画面清晰,如果没有合适的笔是根本不可能画出来的。

毛笔的种类繁多,各具特色。从制作原料上分,主要有硬毫,软毫、兼毫三大类。

硬毫中主要有:紫毫、狼毫、猪毫、豹毫、鼠须、獾毫等,其特点是坚挺、劲健、硬度强健且韧,弹性大,出水较快。硬毫对笔力软弱者易于掌握,其特点是易于挺拔,但含墨量少,把握不当,线条易单调僵硬。

软毫主要有羊毫,鸡毫、兔毫等,其性能较狼、马、獾毫柔软,毫锋较长,不易折断,锋颖圆韧而富有弹性。羊毫以优质山羊毫制成,品种极多。鸡毫为鸟羽,又称鸡绒笔,是笔性最软的一种,弹性较差,行笔时易产生拖泥带水之感,别有意味。吸水量大,出水慢,变化之多非他笔所能及。但因其笔性较软,易按难提,易圆难方,使用上难度较大。

兼毫是硬毫与软毫的合制,毫料比例不同,软硬程度也因之不同。如鸡狼毫、紫羊毫、鹿狼毫、羊狼毫、白云笔等等,其性能兼有软毫、硬毫的特点，柔中有刚、软硬适中,含水量也较多相比而言易于掌握,适宜于初学者使用。

了解了各种笔的性能之后,接下来是对于笔的选择。明屠隆说,“制笔之法,以尖、齐、圆,健为四德。尖,齐,圆、健是制笔的最高要求,同时也是选笔的标准。尖即笔锋要尖。笔锋尖,易于收拢。既可以勾写细的笔画,重按笔锋平卧于纸,又能画粗的笔画。

若笔锋不尖则不能收拢,即是秃笔。齐即笔锋铺开时笔毛平齐,尖而齐,笔锋就能抱拢而不散,不开叉,使笔锋健而圆润。圆即笔腹要饱满充实,这样,使用过程中笔锋始终自然收拢为尖锥状,使笔下线条圆润富有立体感。健即笔锋的弹性,这主要取决于毫料的质量,弹性强,锐而健,才能挥洒自如。选用毛笔,可根据自己的习惯、爱好和画法等来选择。如一般人画工笔和意笔,喜爱用狼毫,以求刚柔相济,劲挺流畅。工笔画勾线时,用尖细而坚硬的毛笔,以小红毛、衣纹等硬毫为佳。着色渲染,一般用大、中、小白云笔。大写意一般用长锋多一些的,小写意用短锋多一些的。初学者一般可用软毫或兼毫。

第二节墨

我国用墨历史较早,现在有确切记载普遍使用烟墨作书画是在汉代。

墨作为“文房四宝”之一,分为松烟、松油烟、油烟、漆烟四大类。松烟是最早的烟墨,松烟含胶成分较少,虽黝黑但无光泽,不适宜作书画。只有画工笔翎毛或草虫的某些部分,偶尔用之。松油烟是松烟和油烟的结合.油烟中有猪油烟、桐油烟、顶烟、漆烟、贡烟、超漆烟等。中国画用墨以油烟为佳。油烟墨色层次多，变化丰富，且淡墨无污浊。至于顶烟、漆烟两者各有特色,均可使用。墨的优劣,以质细、胶轻、光亮、黝黑、无渣滓为标准,优质墨锭渗透力强,光泽如漆,经久不退,香而不衰。

北京、上海等地所产的墨汁,如“中华”“一得阁”、“曹素功”等,也可用来作画。墨汁使用方便,色泽黝黑,墨韵佳而细腻,但由于墨汁的胶质过重,使墨色流动不稳定,难于发挥笔触变化和墨色层次的情趣,所以,也可在墨锭研好后加点墨汁,两者混合使用。但各人喜好不同,不必强求一律。

墨的研磨,自有其法。研墨宜轻、慢正,不能过快过急,手捏墨锭要不偏不倚,保持垂直,切勿摇来摆去,一圈一圈地稳稳研磨,至墨浓为止。这样能使墨汁细腻,墨色变化丰富、渗透力强。研磨的水,宜清净,不宜浑浊,水需一点点加多,待磨浓了再加水,再磨浓。今天研的墨今天用完,保持墨色清晰新鲜。同时还必须用清水调墨色,这样才能画出墨韵的变化。

宿夜之墨,使之不易,有的画家善于使用宿墨、浸墨以求浑厚的墨色变化,但也必须用清水调墨使用,才能达到良好的效果。

古有“惜墨如金”,而今我们学画、作画之人则更要爱惜墨汁，不要轻易浪费。优质的墨,能画出好画,劣质的墨,就是最好的技师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选择优质的墨锭来作画十分重要。

墨锭研磨使用后,切勿浸立于墨汁之中,要妥善保存,放在阴处晾干,切勿风吹日晒,最好放入墨盒之中,以防龟裂。

第三节 纸

以前也常称为“青檀”。 造纸术是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组的原料因地域不同而各异目前我国主要书画用的宣纸是以青檀树皮为主要原料。我国各地盛产国画用纸,品种众多:主要有;宜纸、皮纸、连四纸、毛边纸(或称元素纸)等。这些纸虽然各具特色和性能,但最受书画家欢迎的要算是安徽泾县的宣纸了,因泾县的纸质最好,故也叫“泾县纸”,又因取料青檀树皮和稻草,所

宣纸的名目极多,尺寸不一。就纸质而言,有棉料、草料两大类;按纸的厚薄和加工又分为单宣、夹宣、三层夹、螺纹、蝉翼、云母、仿古宣、熟宣等。中国画用纸除宣纸外,还有皮纸。其纸质坚固,纵纹扯断如棉丝,又称为棉纸。

书画用纸,一般都是采用生宣和熟宣来绘制作品。宣纸的优劣,不论是生宣或加工过的熟宣,都要求纹理纯净,洁白稠密,棉料重,云块多,性润濡,纸质松，韧而能润为上好。熟宣还要求不漏矾为佳。胶矾过厚,出笔不舒展,着色也不流畅,这种熟宣不能用。对生宣的选择,初学者可择其一种或两种宣纸使用之，不宜太厚也不宜太薄。厚纸吸水量大,运笔易滞、板。纸太薄,吸水快,易渗化,难以掌握。初学者,以单宣、毛边纸或皮纸作画为宜。当然,也可根据个人习惯和绘画风格来选择,贵在掌握纸性,当我们对宜纸以及其他纸质的性能还未能很好掌握时,不必过多试用各种纸张,在有了扎实的基本功和对纸张的性能有了使用经验后,不妨试试各种纸张的性能,以充分发挥自己的笔墨才情。

一般来说,宣纸在纸性上旧纸优于新纸。生宣,以风矾纸为最佳,其性能松软、柔韧。所以,有的画家贮有大量的宣纸,存放了几十年之久,让其自然的风矾,再用来作画,颇有墨韵和笔趣。上过胶矾的熟纸,需妥善保管,最好封存起来,不让其透风,以免受氧化。目前有的书画家善于运用皮纸和高丽纸作书画,这两种纸与宣纸相比着墨后墨色发灰,因而从中能获得一种苍劲洒脱、圆润凝重的笔墨情味。由于各种纸张的性能、厚薄、规格都有差异,在作画前要做到心中有数,因物制宜。

第四节砚

我国最原始的砚,是陕西半坡遗址出土的研磨颜料的研磨器。而目前的砚石，种类繁多,以材质论有石砚、砖砚、陶砚、瓷砚、沙砚、玉砚等,其中以石砚为最佳。石砚的品种又很多,历史上石砚中有四大名砚,即广东的端砚、安徽的歙砚,甘肃的洮砚,山西的澄泥砚。四大名砚以端砚和歙砚名品最多,制作亦最复杂,端砚产于广东端州(今名高要)，端砚质地属于水成岩沉积,石质细嫩如玉，嫩而不滑; 叩、磨无声,发墨而不损笔,且有各种纹理,主要石品有青花、蕉叶白等,以石眼为奇,昔人有“端州石砚人间重”的名句，说明端砚的声誉为最高,歙砚产于江西婺源和安徽歙县(古属歙州府)一带，歙砚石质坚韧,属水层板岩结构,扣击有清悦铜声,质地柔嫩.呵上一口气,能凝聚许多水珠;用清水抹湿,有优美的象形石纹;放在强光下,能看到许多闪烁的光点。歙砚因取材的不同,色泽也有所不同,以苍黑色居多,也有青或紫色。品种主要有罗纹、金星、眉子等,其中以金星为贵。

绘画用砚,以坚韧、细润、发墨、不易吸水为佳。石质不宜太粗,也不能过于松脆或太光滑。石质过粗,墨汁也粗;石质太细,过于光滑,不易发墨,在研墨时发现了这些缺点,就不必使用.在研墨时能达到细致如玉,发墨如泛油,且无声为佳。

砚台有大、中、小各种尺寸和长方、正方、圆形等多种形状。一般以圆形的较好。画工笔的可略小一点,画意笔的要稍大一点。有的砚台中凿有水槽和墨池,有的不凿水槽只有墨池,这两种砚台均可用。画意笔的以凿墨池为好,而墨池应平正,深一些,不宜有斜度或锅底状。

砚台用后,必须盖好,以免使墨汁蒸发，或干燥凝固有积尘。盖子有梨木、红椿、红木,或是木胎髹漆,或是原配的石盖,但是以红木作料为最好,要达到不吸水,“砚在匣内摇晃无声”的要求。砚台用过后最好时常清洗,这样既可保持墨色纯净,又可避免砚面受损。

第五节 颜料

中国画的颜料蕴含着清净、雅致、妍丽的色相和色调。同时,也有富丽堂皇的色感。中国画的颜料品类繁多,装璜各异。它与西洋绘画的颜料有着很大程度上的差别，这是我们东方民族的审美观念与欣赏习惯在长期的社会环境和生活习俗中逐渐形成的。

中国画的颜料根据其特性可分为透明色、不透明色,半透明色三大类。透明色颜料为植物质制成,又称草色、水色。如胭脂、大红、藤黄、花青,钛青蓝等,都具有透明感.不透明色矿物色颜料为矿物质制成,也称石色，如石青、石绿、石黄、朱砂、土红等,有厚重而富丽的色感效果。半透明色为不透明类较细的一类,略有覆盖力。如赭石、云母粉等。

颜色的质量好坏,关系到色彩的雅俗效果,也直接影响作品的美感,所以,有的国画家亲自动手制作颜色为己所用。当今的国画颜色多为化学品,虽然品种多样,色彩艳丽,使用方便,有一定的优点,但有的颜料颗粒粗,不滋润,易褪色,初学者还需多加注意。这里介绍几种常用的矿、植物质的颜料如下:

藤黄,又称月黄,色相较柠檬黄略暗产于印度、泰国、越南。藤黄有毒,切勿入口。藤黄以色透亮、滋润者为佳,使用时只要水笔一蘸即可,不必用水泡开。

花青,或称靛青,色相为偏冷的深蓝色。色质不稳定,易褪色。选择时以色艳而沉着滋润者为佳。花青可调合其它颜色使用,花青调墨为墨青,花青调朱膘为青莲,等等。现在用化学合成法制造的靛蓝亦可用。

石青,为一种鲜明的蓝色,色质稳定。分头青、二青、三青、四青,有粗细之分,深浅之别,以头青最细最深。工笔着色，先上一层花青底子,再罩石青。可反复加染使色彩明净不薄,浑厚不脏。

石绿,为一种沉着古朴的冷绿色,俗称孔雀石。有头绿、二绿、三绿、四绿之分。着色时,先上一层汁绿或赭石,或淡墨为底,然后罩上石绿,色彩便显得匀和、润厚、沉着。

朱砂,亦称丹砂、辰砂,是一种不十分鲜明但色相很沉着厚重的红色,在传统绘画中也是常用颜色,往往在画面上起着主导作用。现在常见的锡管朱砂是合成的代用品,不是真正的朱砂。

赭石,其色土红而带黄,呈浅褐色。选择时以滋润、轻胶者为佳。赭调墨为赭墨,画树干、地坡、石块极妙。与花青调和时会出现沉淀物。

白粉,有锌白(锌太白)、铅粉、蛤粉。以色洁白、匀和、清丽者为佳。蛤粉色相极白而稳定;铅粉色质不稳定,遇雄黄、潮湿易变黑。目前,使用的锡管白色大多是水粉色的锌白或钛白。国画锌太白和水彩白粉均有透明度,各有所长,皆可用于工笔画和意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