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了,才能放下

据说,看过昙花盛开的人,都有好运降临。

我竟没有见过昙花,白活了这么多年。

听说昙花开的时候有种慑人心迫的美,让你感受到生命无常、时光无情、美好不长在,所以特别珍惜当下的拥有。

心生向往,渴望知道昙花盛放的一瞬间,自己的真实感受,是感动、还是失落?

朋友家里养了一株,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仙人掌。直到伸出几枚花苞,朋友每天汇报着进展,要邀请几个同样向往的女友一起观赏。

八月即将结束,我的工作越发忙起来,每天是脚不停地,马不得闲,作为社会底层,工作哪会悠闲?老板叫你向东,你敢向西吗?正在加班的晚上,老友来电,说快来,就要开了,准备好了酒与菜,9点前过来!咱们边吃边喝边等花开。

这等好事,谁想错过?

偏偏那一天,什么都与我较劲,终于交了差,已过十一点。踩着油门一路狂奔,老友们已半醉,见我狂按门铃,主人晃着小碎步荡出楼来,隔着不锈钢栅栏狂笑,“你这个倒霉蛋儿,昙花刚收了脸儿,个个缩成一团,你就来了。哈哈哈,你就是个与花无缘的,今年肯定运气不好!快进来,喝一杯去去晦气。”明明这话听着想打人,偏偏说这难听话的是朋友,你只能忍着,哪怕心里再不痛快,只能干咽。

进了小楼,明亮的客厅里有淡淡的玫瑰甜香,她们说,这就是昙花的味道。

走近摆在屋中间一米多高的昙花,十几个缩头垂脑的淡黄暗紫花苞无精打采地不肯理我。围着硕大的花盆转了一圈,假装如愿以偿。

朋友拿来相机,给我看昙花开放的每个瞬间,当然,与亲眼所见终究不一样。那一夜,并没有醉,只浅尝了几口粥,满是遗憾地离开。

那个朋友,到底没有继续深交,虽然她家里有昙花,有独栋的楼,有无数的美食,上得了台面的美酒,可是,终究是渐行渐远。

我还是喜欢嘴巴甜,会聊天的朋友。古人常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可是,人生这么短,谁愿意总听到那些不舒服、不吉利、不顺耳的话呢?那些总说自己刀子嘴豆腐心的,不过是你嘴巴毒、缺心眼、不善良而已。

又过了两年,又有一个朋友家里的昙花要开了,又起了观赏的念头,早早地去了,还没到她家门口,家里有事,又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忙完了又赶过去,到底还是错过。

朋友缩着脖子,端着肩膀,满眼震憾地形容昙花开放的时候,她心中的感激,“你能想象吗?昙花开放的时候,就像日本茶道,特别有仪式感,淡黄紫的外衣羞涩地一点一点地涨开,然后怯懦地伸展着腰肢舞动的,是一点一点地阐述心声的洁白花瓣,到最后,叭地一声,全部展开,你觉得眼前一亮,是圣洁的光冲进眼底,有想哭的冲动,有想拥抱身边人的激情,偏偏那洁白映得你不敢动,不敢触摸,只想静静地望着它,好像手中握着上千年的茶盏,你心里只有珍惜,哪怕送进嘴里的,只是普通的抹茶,可是你就是觉得珍贵。”

听到这里,明明内心压着砖头般的遗憾竟然不见。是啊!这样的描述,就是我亲眼看了,也未必写得出来。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东西,就是你一生也够不着、摸不到的,那也没什么好遗憾。反正就是再难受、再遗憾、再为此哭、为此闹、为此病、为此死,你也得不到。

不如放手!放开!放下!

再也没有惦记,哪怕又有人邀请我去看昙花,总觉得自己是没有缘份的,干脆不惦记。

昙花是仙人掌科,所有的仙人掌、包括火龙果的花,与昙花都是相似的。我见过仙人球的花、火龙果的花,却从来没有惊喜与感叹,好像它们开花,就是理所应当、司空见惯。就像明明拥有的物品,天天在你身边的人,你从来不会有感激、感动,觉得他们的存在就是正常,除非失去,你才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丢失了身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人生短暂,还是应该去看一次昙花开。

看过了,也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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