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秦玉玲】酒枣飘香忆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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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枣飘香忆亲人

原创/秦玉玲

那天跟女儿一起去了陕西省历史博物馆，里面那些年代久远、饱经沧桑的文物，把我们大陕西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人们眼前，令人叹为观止！其中有一个双耳小口的陶罐让我长久驻足，看着它，脑海里我慈祥的婆，还有婆腌制在陶罐里的香香甜甜的酒枣，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小时候，我家后院有两棵大枣树，每到秋季，红通通圆溜溜的枣子挂满枝头，非常诱人。我们小孩子常会爬上树去摘枣子吃，这时候婆便告诫我们，南面那树“耙齿枣”先不能摘，因为要留下来腌酒枣。说实话，那树“耙齿枣”，又瓷又硬皮又厚，根本没有另一树酥枣脆甜，我们才不会吃它呢，再一想到过年时那些用“耙齿枣”做成的酒香四溢的酒枣来，我们个个口水差点都要流下来，所以也就表现得很听话，不去动那树“耙齿枣”。

“耙齿枣”，因外形酷似耙齿（耙，一种田间劳动工具）而得名，作为酒枣的原材料，它皮厚肉瓷实，鲜食口感一般，可一旦经过高度高粱酒几个月的腌制，酒香便会浸入皮肉之内，枣的肉质也会随之变得松软，闻起来酒香扑鼻，吃起来口齿留香，一入口顿感醇香之气沁人心腑！今天想来，我依然会垂涎欲滴，感慨“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秋意渐浓，枣叶由绿变黄，树上的枣子在绿黄相间的枣叶缝隙里，愈发透出一股诱人的色相来。婆拿来一个铺着旧馍袱子的馍馍笼子，让我哥爬上树去，叮嘱他把馍馍笼子挂在树杈杈上，把摘下来的枣子轻轻放进笼子里，千万不敢磕着碰着。枣子下树后，婆把它们挨个捧在手心里，细细地挑选一遍，挑出那些没被虫咬、没有磕伤、没有裂果的“顶梢子”枣，放进盆里冲洗干净，晾干备用。

婆从灶房的套房里搬出了那个颇有年代感的黄褐色的双耳小口陶罐，那是婆前些日子已经洗净晾干了的，陶罐肚子大大的，罐口却小得仅能容得下一只手进去。婆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头年上冻时灌的高粱酒，她先给陶罐里倒进去小半碗，接着把罐子颠来倒去地摇晃着，让罐子里面均匀地沾上白酒（杀菌消毒），控干后又在一个小碗里倒进去半碗酒，先蘸一点搓搓手，再把那些晾干的枣子又一次挑了再挑，选了又选——最终入选的枣子们红亮圆润，晶莹剔透，婆把它们挨个在酒碗里滚过一遍后，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陶罐里面，直至离罐口不足半寸时方罢手。我现在已记不清那陶罐的盖子是什么样的了，只记得盖好盖子后，婆还会和些稀泥，把盖子跟罐口之间的缝隙糊了个严严实实。忙完了所有这些工序，婆这才长长地吁一口气，叫我们把罐子重新搬进灶房套房的墙角，一直放到过年时才打开。

我们小时候盼过年，不仅盼着能吃白面馍馍夹肉肉，能有新衣新鞋新帽子，还盼着婆能早点打开陶罐，让我们吃到那香喷喷甜滋滋的酒枣。年三十那天，婆看着家里过年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搬出陶罐，擦掉尘灰扒掉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双手打开盖子，刹那间，满屋满院都氤氲着浓郁的醇香！我和哥垂涎三尺，左右不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婆把枣子们一个个从陶罐里拿出来。婆挑出最大最好的放在献爷爷（yaya）的盘子里，又给我们一人嘴巴里塞上一个，同时告诫我们不许偷吃yaya的，偷吃了yaya的，yaya会打娃娃嘴巴的。

大年初一，来拜年的邻里乡亲络绎不绝，每个人都能尝到婆腌的香喷喷的酒枣，大伙互相热闹寒暄着，对婆的酒枣赞叹不已！不到半天工夫，除了那盘神龛前的，酒枣便会被一扫而光。尽管yaya打娃娃嘴巴的话婆年年都会给我们讲，但我们依然还是经受不住那盘极品酒枣的诱惑。看着盘子里的枣最终一个也不剩了，婆会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般地笑着嗔怪上一句“这伙贼娃子些”，然后颠着小脚来到神龛前，虔诚地磕个头，求yaya不要跟碎娃娃们计较，明年多做点献上就是了……

那树“耙齿枣”后来不幸罹患枣疯病，没过几年便干枯而亡，从那以后，酒枣便只能留存于我们儿时的记忆里了。掐指算来，婆离开我们已有四十一年了，逢年过节时，看着神龛上供奉着的婆和爷的相片，再看着献果盘里摆放的婆和爷在世时从未吃过的香蕉菠萝等等，我想着婆若在天有灵，她该和我一样，心中惦念着的，仍是那香香甜甜的酒枣，还有那个早已不知去向的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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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秦玉玲，大荔县森防站技术干部，一个整天和树上的虫虫们打交道的文字爱好者，资深沙苑人，工作之余喜欢以我笔书我心，多次在《沙苑》及其他平台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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