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阳坡湾(五首)
凌晨三点,人世如坟场
沉睡的墓碑,尚做着春秋大梦
被立起是迟早的事,失眠的那一部分深知
凌晨四点,人间如荒废的客栈
一截被点燃又忘了吸的香烟,夹在夜的指缝里
半生已成灰,只待一阵秋风吹
凌晨五点,天亮得迟了一点,期待中的鸟鸣
并未按时响起。湖水之下的火山,还未喷发,便自动熄灭
多少五彩斑斓的鱼溺死在胡思乱想的漩涡中
凌晨六点。奇幻的梦想在生活的公式面前
都是美丽的肥皂泡。但生活会死,梦想永存。
02
阳光炽烈。白杨树哗哗闪着银光
死亡如此轻渺,一把唢呐撑起一个轮回的道场
逝者如风,唯有纸糊的童男女
仿佛有满腔诉不尽的悲伤
潮湿的风,使劲掀动着包谷叶子
我往真心或假意的孝子中间挤了挤
眼睛紧紧盯着三步远的墓穴
棺材放下去很久了
两个披麻戴孝的男人还没有出来
仿佛他们放不下那具早已没了温度的肉身
又像舍不得墓坑里短暂的温暖
地球上又多了一座新坟
少了一个老实人。心怀冰川的人们啊
又为自己挖了一遍墓坑,又把自己埋了一遍
离开时,每个人都轻飘飘的
仿佛放下了肉身的影子
又像是轻易被谁丢弃的一件遗物
夜幕落下来
山坳里稀稀拉拉的星星
先被点亮,接着才是天上的
晚风轻拂
羊叫此起彼伏,而驴扯着嗓子把黄昏
撕开了一条血口子
庄院背后偶尔传来熟悉的咳嗽
坐在山顶的我们,倏然生出
上帝视角和菩萨心
大暑。村庄安静
上房里传来低语,而不远处
谁家的一只羊在不停地叫
我在厢房,半梦半醒了很久
睁开眼,半窗闲云坐在半面青山上
白杨树啪啪地拍着小手,满地的玉米
摇晃着青翠的身子,仿佛在排演
整个山村,憋足了劲儿等着
一场盛大的节目,似乎就要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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