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2)
1996年年初,我应聘到深圳宝安区某镇农业公司,当时他们本来计划上金针菇工厂化项目,这个时候根本请不到有关的技术人员,所以我去了以后,也束手无策。其时草菇行情非常好,他们计划改做草菇,这个事情顺理成章。不过,之前我对草菇一无所知,因为内陆草菇根本很少生产,而且我所里负责草菇菌种生产的就是后来的专家L,跟我的工作不搭界。我在工作后这前10年,基本上是在与平菇、双孢菇、金针菇、木耳、香菇、还有竹荪打交道,虽然换过科室,但一直没有接触草菇。
我第一次看见草菇菌种,以为那根本就是坏了,和以上那些菇种的菌丝差别太大,专家L做的菌种基本上看不见菌丝,今天的草菇菌种生产如果做成那样,也就卖不出去了,不过那时候只要能出菇,还没有人计较这一步。
那几年,我们所里正在搞神马“竞争上岗”,当然是让群众争,多小的官位都是任命,所谓竞争,不过是争宠,我平常就不搞吹牛拍马,自然没有机会。而今天的所长P,当时也因为更会拍马屁的人排在前面而不爽,所以这一年我们就忽然处于半下岗状态。那时的所长闵嗣文是个政治流氓,是科技局一个科长下来的,手腕很了得,他逼着这些他不顺眼的离开,但不往死里整,采取发基本工资的办法,让你自由出去,所以被整的根本没有理由反对。
这种事情对有路子有本钱有关系的人绝对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三无者,绝对是一种威胁,因为搞惯坐着来工资的人,担心下一步连基本工资都不给,那就无异于下岗工人了。所以,我和所长P等被“竞争下岗”就各逃生路了,所长P通过同学关系去了一家东莞的酱油厂,而我刚好朋友找上来,介绍我去了深圳。
那时候深圳的情况非常令人不习惯,改革开放带来很多机会和钱,但在基层地方政府层面讲,则是无所谓的胡乱败家(可以美其名曰交学费)。首先,一切的官员水平都是懵懵懂懂,而钱基本上来自卖地和出租土地、物业(所谓工业园,就是出租厂房,因为不销售的话,房屋仅仅从造价讲,还是很便宜的,几百元的建设成本和上十元的月租金相比,简直不值一提)。钱多而且来的容易,所以投资相当盲目。农业公司并没有经营农业,但负责分配农业补贴、收取地租,虽然不像工业园那么暴利,但胜在人少地多,也不难过日子。农业公司拿到这些钱,直接装口袋是不行的,还得想办法花钱才有机会装一部分到口袋里。
走投无路的我却一下子掉进销金窟,跟着人家很是花天酒地了一阵子,以至于我在大概一个多月后回了一趟家,熟人见面不敢认我,因为爆肥,一个月长了17斤,由118斤长到135斤,朋友间开玩笑说我,比不肯长的猪都长得快。
这样的日子,虽然很轻松,但能不能成功调入深圳,却还不敢乐观,因为我在那里发现,实际上“引进人才”是有偏向的,一是关系户,二是搞建筑,三要写八股、四要弹唱舞,最后还要教师苦。对于暴富的深圳,这才是最需要的“人才”,我是五不靠,所以不多久我就知道调动没有希望。
不仅调动没希望,工作也不靠谱。开工后不久,施工的工头阿阳(其兄为香港菇商)有一次悄悄的说,这个菇场的建设成本搁到私人手里应该只要30-40万,现在没有100万不够,但据我了解,实际上最后投入为130万以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