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秋荷

傍晚时分，惦记着园中的那一池秋荷，便急匆匆去赴那场秋约！

时已傍晚，烟霞若隐若现，园里人烟稀少，只有晚上唱歌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开始聚拢，除此之外，就是属于秋的宁静，傍晚的安宁。似乎喧闹了一天的日子，都要沉静下来了。

带着些惦念，怜惜，甚至是几分急切，来到了那一池秋荷边。

染了秋的霜，枝叶横斜，只有些许的枝茎还有些强撑的“擎”的感觉，剩下的，就是枯败与残损着。荷叶早失了青葱与水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风韵早没有了，残存的叶子，偶尔一个形状完好的，但是那上面都是枯黄的，属于败叶。茎上擎着的，是偶尔的，稀落的荷包，看不清楚是否还保存莲子还是莲子已干，大概好的早已被人采了去了，所以高矮的，凌乱地杵着。静睛看了许久，但是好遗憾，没有看到关于风骨的样子！

遗憾归遗憾，有种至爱依旧。诗写尽了它的残与枯，词话尽了它的悲与凉，画染尽了它的萧与瑟，可我终究是多情的，不忍称它的残与枯与败与萎，秋阳还在，秋光还好，请让我称它秋荷吧！就像隔壁笑起来比荷花迎风还美的姐姐早已嫁做了他人妇，被家暴，回家，再嫁的姐姐，依旧叫她“小荷”姐一样，风起的时候，总是想起她莞尔的笑，下意识地想忘掉那些伤痛，就好像，她不会变老，永远是在娘家时的美好样子。

终究是干瘪了，焦枯了，是词中所说的，“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可是我心，又有几分不甘，不知道是因为荷已枯，还是岁月忽已老。

没有人知道，第一片的荷花是何时凋零的，也没有人知道，它又是何时枯败的，只是我从看过它的繁华样之后，再急匆匆赶来看望的时，它就已经折损如此了。就像原以为的青春，“岁岁年年花相似”，却不知，何时已鬓角斑白了，我是在感伤这荷还是哀伤远去的青春岁月？

“池有残荷掩映秋”“荷叶枯时秋恨成”，恨什么呢？不是恨无法面对它的残败与枯老，只是常常想，如果它，如它花般，随风残损凋零不知处，是不是会好一些？“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人间不留颜老失意，留给后人的都是津津乐道的美不可方物，势不可抵挡。

可是这荷，原本就不是俗物，大概也是多了些勇气的。盛开时，尽情绽放，衰败时，风骨孑然；繁华时，水面清圆，落寞时，枯枝败叶。不怕将自己老去的模样显示给人。莲花心寒，莲叶枯黄，莲蓬暗黑，萧瑟孤寂落寞的模样，活脱脱美人老去的样子。就像我们又听到对某一个美艳的美人“确实是老了”“已不忍直视”了。是叹年华不再，美人老去，又何尝不是岁月无情，人事沧桑，可是所有繁华的背面都有落寞，我又干嘛要强求这荷呢？

“一塘残荷待重生”，残不残损的已重要了，重不重生的也已重要了，可我突然间，就从那种感伤里生了些敬意来，不畏老去，直面衰败，于秋光秋色里，就做一株岂憾倾枯韵的残荷，哦，不，秋荷！

2018.10.4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