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10）【长篇连载】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拾
自从独自带工以来，冬生非常认真，几乎每天晚饭后都要进监狱有针对性地找几个犯人谈心，把当天发现的个别犯人的错误言行和思想纠正过来。
这天，冬生出了监狱，刚走到分队院子门口就看见王宏打着手电筒出来了。
“王宏哥，你到哪里去？”
“我到各个外役点转转，查一下岗。你去不去？”
“行。我陪你去。”
虽然没有月亮，但天还不是很黑。满天的星光给山川洒下了微弱的光亮，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大山的轮廓，路旁树木的影子，还有泛白的道路。
路边小虫的鸣唱和稻田里青蛙高亢的歌声形成了一曲悦耳美妙的和音，让人顿觉空灵与宁静。
他们去了一二分队的工具房，副业分队的猪场、羊圈、牛圈和木工房，犯人们都在。或在劳动，或在闲聊，或在遐思，或在读书，或在听收音机。
在罗汉寺沟里还有一个养羊点，距离沟口还有二十多里路。王宏问冬生去还是不去？
冬生自从来到罗汉寺中队后还没有走完中队的外役点，现在刚好是个机会。他决定去一下，熟悉熟悉情况。
沟里有一条一米宽窄的溪流，依着伸进沟里的小路曲曲弯弯地潺潺地流淌着。溪流另一边就是茂密高大的玉米地。随着山风的吹拂，玉米叶发出了沙沙沙的声响，格外瘆人。
“王宏哥，你经常一个人晚上巡查外役点？”
“不。也就是一个月一次。平时，有犯人轮流查岗。每个犯人都必须亲自签名的。”
“他们住的都很分散，就不怕他们跑了？”
“他们跑的可能性不大。首先，能放外役的犯人都是刑期快满的，而且有立功表现，改造好了的。如果他们有逃跑的念头，咱们还有互监组在约束着他们。你看，咱们外役点的犯人，要么三个人，最少两个人。他们的刑期是一长一短，改造的程度是相对的一好一差。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帮助。如果那个犯人有什么不良的思想动态，另一个或者另两个犯人就会马上汇报给咱们的。咱们就能及时做工作，避免造成犯人脱逃的事故发生。”
“那他们之间约定好，死不报告政府呢？”
“那不会的。因为他们的刑期已经不多了，最长也不过三年多。他们已经把一多半时间丢在监狱里了，他们不会那么傻，为了仅仅剩下的那么三两年刑期就逃跑的，何况还有减刑的机会。只要好好干，说不定就会提前出狱的。再说，他们即使有那个想法，还害怕另一个犯人给咱们汇报。那他不是就要被咱们收回监狱了？在外面有多好，自己做，自己吃，可口香甜卫生。在里面，好不好也得吃，还不自由。你说呢？”
“也是。如果是我，也绝对不会跑的。我还会时刻注意其他犯人的思想和举动的。如果其他犯人有什么逃跑的举动，我汇报给政府了，政府还会给我减刑的。”
“是的。你说他们谁还敢跑？”
转过一个弯，有一只黑影倏地从玉米地里窜了出来，从冬生身边晃过，吓得冬生打了个哆嗦。
“那是一只野兔，被咱们惊着了。”王宏道。
“吓我一大跳。”冬生惊魂未定，抚着胸口。
“这是小东西，还有大东西呢。野猪。当玉米成熟的时候，会有许多野猪偷吃玉米的。白天你注意看，凡是没有了棒子，倒掉的玉米，那就是野猪偷吃的。”
“那你晚上出来不怕？”
“怕有什么用？！你只要不惹它，它就不会为难你的。对了，这几天你经常进监狱干什么？”
冬生就把他如何说服改造李铁权的事给他说了。
王宏道：“我说么，李铁权就像换了个人似地。”
“我还想尽快把和保全改造好。你能不能把他的情况给我说说？”
王宏道：“这个人太顽固，不好改造。你休假的时候，我和张海军让他出工，他不去。后来，张海军让其他犯人把他抬到工地上，他依然坐在地头不动。气得张海军回到监狱后，用警棍在监狱大院其他犯人的眼皮底下狠狠地打了一顿，还是没有效果。就只好让他呆在监狱里了。本来，我想找他谈谈的，就是眼下事情太多，就没有和他谈。”
冬生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改造犯人，让他们重新做人，成为社会的有用人才。他不劳动，改造不好，我们就对他的未来不能交代，对他的家人不能交代，也对社会和其他犯人不能交代。弄不好还会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的。”
王宏想了一会儿，道：“是的。他长期这样下去，是会影响其他犯人的改造的。是得好好管教管教了。”
王宏把和保全的情况如实地给冬生述说了一遍。
“和保全是一个才子，很可惜了。”
王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是同州师范学校的高材生，擅长写诗，绘画。在学校的时候，他的诗歌就发表在了《延河》杂志上。他的水彩画就获得了全省中学生大奖赛三等奖。可惜，就是因为家里穷，名利心重，一时鬼迷心窍，落到了现在的下场。”
王宏又叹了一口气。
冬生也在寻思，这样的人最高傲了，要改造好他就必须打掉他的傲气，让他彻底服气。
王宏继续道：“才子配佳人，英雄配美女。这是千古不易的爱情秘籍，而且永演不衰。正是因为和保全的才气，他赢得了许多美女同学的追求。在这众多的学姐学妹里，他选择了美丽脱俗的学妹雪晴。那时，他上毕业班，雪晴上二年级。他们经常出双入对，卿卿我我，在大家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非常般配。
“可惜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正是因为雪晴，他才走上了不归路。”
冬生入神地听着，刚才还有些疲倦和困乏，现在都忘记了，精神了许多。
“和保全的恋人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身材却非常匀称，该瘦的瘦，该丰腴的丰腴，再加上瘦小标致的脸型，大而水灵的眼睛，长长的披肩发，时尚的衣着，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美丽异常，是名副其实的师范之花。
“唉。如果人能以精神为食的话，他们的现在一定是美满和谐的一对夫妻。可是，现实却不让他们如愿以偿，偏偏给了和保全一个极度贫穷的家庭。贫穷恰恰成了他之后犯罪的根源。
“和保全家在神龟塬上，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地方。要啥啥没有。
“可雪晴呢？家里却富得能买下神龟塬村所有的农家。
“其实，雪晴早就知道和保全家的情况。那都是嫉妒和保全爱慕雪晴的同学告诉雪晴的。可雪晴的眼里心里却只有和保全一个。她认为，和保全虽然家里很贫困，但一毕业他就参加了工作，有的是工资，本人并不穷。再说，他很有才气，稍加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作家或者艺术家的。他一定能用自己的本事改换门庭的。再说，她家的富裕也完全可以帮助他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她对和保全充满了信心。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度过了一年幸福的精神生活。心心相印，和谐快乐。可是，幸福和快乐的日子往往过得很快。不久，和保全就毕业了。他到同州某小学当了语文老师。和保全在教学上很认真也很努力。他不断地学习全国各地先进的教学方法，结合自己班上学生的特点加以改进和利用，效果非常好。他带的班级年年考试名列全市前茅，深得学生、家长和校领导的赞赏。于是，家长都想法设法把自己的孩子往他带的班级里送，学校也把各种荣誉往他头上戴。可以说，他在事业上取得了成功。可是……。唉！”王宏又叹了一口。
“和保全的家在同州神龟塬上的一个小村子里。那里虽然毗邻洛河，但却处于洛河岸边的高地上，利用不上洛河的水，全村所有的土地都得靠天吃饭。就是全村最富裕的人家，生活水平也赶不上其他村里的中等人家。和保全家就更惨了。
“和保全的妈妈有些痴呆，家务活只会扫地和烙锅盔，再什么都干不了。他爸爸老实巴交地，只会赶着自己的骡子给别人佣工。或犁地，或耙地，或拉庄稼，挣些辛苦钱。家里还有一位妹妹和一个不知道拉屎尿尿的傻弟弟。生活非常艰难。和保全的工资除了自己日常开支外，就都贴补了家里。日子紧紧巴巴地。他一心想靠自己的努力多挣些钱，尽快改变家里的生活。雪晴其实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子。她知道他家的情况，经常瞒着父母暗地里接济他。他虽然日子过得很清苦，但却很幸福，很快乐。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在工作之余，还写了大量的诗歌，大多数都发表在了市级报刊上，还有些发表在了省报和教育报上。画了许多画，其中一幅还被教育部收藏了。他和雪晴都坚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富有成果的艺术家的。
“就在雪晴快要毕业的时候，和保全很自信地向雪晴求婚了。雪晴爽快地答应了。随后，他又带上雪晴买的礼物，随着雪晴去见了雪晴的父母。
“雪晴的父母承包了同州市教育局的印刷厂，专门承办全市教育系统学生作业本、试卷以及教辅的印刷。是同州市排名前十的富翁。他们对女儿的婚事早已设计好了。那就是嫁给有权有实力的权贵的儿子，一个是能让女儿过上富贵的生活，二是能为自己以后的经商筑就更加牢固更加厚实的靠山。
“当时的市委书记有一个儿子——黄江涛，在市交警大队工作。高大帅气，一表人才。但腹内草莽，技无一能，吃喝嫖赌样样占全，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听说了雪晴的美貌，还专门跑到学校找了雪晴几次。他被雪晴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茶饭不思。他多次挑逗雪晴，都被雪晴断然拒绝了。为了能和雪晴厮守终身，他就央求父亲托人给他介绍雪晴。他父亲马上就安排了市教育局局长做媒人。
“见市委书记托教育局长向自己提亲，雪晴的父母很高兴。就道：'我们没有问题，就看我女儿答不答应。’
“教育局长想，这么好的条件，那个女孩会不愿意？就道：'那我就等你们的回话。’
“当雪晴的父母把这个消息告知雪晴的时候，雪晴断然拒绝了。雪晴的父母虽然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
“当雪晴的父母见到和保全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贵为县老爷的公子，一个贱为农民子弟；一个今后前程似锦，一个今后满路荆棘；一个是自己的稳固靠山，一个是自己要贴补的深窟。多方对比下来，雪晴父母终于用冷言冷语和冷脸逼走了和保全，断然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雪晴对和保全一心一意，她告诉父母非他不嫁。她要挟父母，如果不同意她和和保全的婚事，她就自杀。雪晴的父母以为她只是说着玩玩的，谁知道，她竟然真的绝食了。到第四天，看着女儿奄奄一息的样子，他们的心软了，就答应了她和和保全的婚事。但前提是和保全必须在一年内要在同州市内买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雪晴无奈地答应了。她知道和保全在一年内买不到，但她想把生米做成熟饭，逼着父母最终答应自己。
“可是，父母决不让步。
“怎么办？
“雪晴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决定马上实施自己的计划。
（未完待续）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纯文学微信公众号平台“秦岭书院”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