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号门牌(散文)
一
小雨在微信上问我,大哥在益阳吗?我用微信回答,现在深圳。小雨随后告诉我,这个周末去沅江。我没有问为什么去沅江,我不能开口,害怕自己提说“沅江”就会失控,而小雨,“沅江”对于她更是深深的伤痛。我只说,到深圳给我电话,她应答,好的。
几天后,我从朋友微信中得知,有朋友己经陪同小雨到了沅江,并有诗人世宾同行。随后几天同样从朋友微信里获知小雨在沅江有朋友陪同踏着荡子的脚迹到了东荡洲,走了荡子的老家,随后在沅江举办了《朋友要一生才能回来——东荡子诗歌赏析会》,朋友微信上发的照片可以看出赏析会有众多文朋诗友参加,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有这么多朋友出席,可见荡子的影响和他诗歌被热爱的程度。我搭乘时空的讯号跟随小雨走过的地方,仿佛看见荡子在那一片他不能忘怀的土地上行走——他一生携带“东荡”那片阔大的水域和永远的蔚蓝在古老的国度上飘荡,他将“家乡”珍藏在上衣的口袋中,写诗,寻找诗人,为诗歌滔滔不绝,朋友安静的聆听,给他诗的款待,而后荡子离开又飘荡在新的远方。东荡洲是洞庭湖的一朵花还是一片叶,或许都是,对于荡子。而对于我们,东荡洲是那样的开阔浩荡,足够用上一生去认识去翻阅,荡子只是摘上一朵花或者摘取一片叶,他觉得那就是他的东荡洲了。
小雨背靠东荡洲的身影单薄,浩瀚的洞庭湖水在她身后闪烁不定,似乎一位诗人激荡的心怀。
二
小雨和荡子突然出现在我的家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荡子身后那个娇小的女孩先于荡子发现我并有些惊奇,自然是我的老态让这个第一次与我相见的女孩对于“凤林兄”呼叫迟疑,随后她望着荡子惊呼:一位老教授吧。我笑笑,把他们迎进客厅。我的记忆就此止步。他们在我的家里大概总是要坐些时候,每次荡子来家都要给我海阔天空的说许多话,我只有听的份儿,鼓励听力捕捉住对方发射过来的每一新的认识新的思想以及对于文学新的见解,我的说的功能更加的委琐,索性关闭。荡子每次来家都给我带来许多“话”的礼物,我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弟,饭时吃饭,茶时奉茶,随意随便。荡子是可爱的,他的可爱是他的随意随性。我爱他,我的妻子也爱他,连带我的女儿也记住了他。有一次他来家,大概有点秋凉了吧,荡子在白色的衬衣外套上一件红色的短袖T恤,在一切规规矩矩的年代荡子的这种衣着给女儿深刻的记忆,以至后来我说起荡子时她总是记着“那个衬衣外面套着T恤”的叔叔。
这是荡子最后一次来我家。之前,我对于荡子迟迟不成家大概说过过多的话,他带着小雨来见我,是不是让我放心他的飘荡将有收束?但我及关心他的朋友们都欣慰,荡子应该有一个家了。
娇小的小雨让荡子放慢了飘荡的脚步,他在一个叫增城的地方上岸筑窠。
三
小雨的微信不知发于哪里,在增城还是沅江?2016年6月19日,这一天是父亲节,微信朋友圈是铺天盖地的祝贺父亲节的内容,但我还是第一时间看到小雨的微信,她围绕在温暖的父爱中。
“朋友要一生才能回来”——沅江东荡村。在座的每一位,既是东荡子的幸运,也是诗歌的幸运。感谢沅江朋友们的盛情。
在这段文字下面小雨发了9张照片,小雨与朋友在东荡洲的合影,以及沅江东荡子诗歌赏析会的照片。这些照片大都在先前朋友圈的微信上见过,有一张大概是小雨亲自摄的,在门框一角上方钉着一块小小的门牌:“南大膳镇东荡村185”。照片显然是用的特写。
我问小雨,185号门牌是荡子老家吗?
小雨回答:嗯。
得到回答,我望着“185”发呆,而后双眼发涩,模糊——
一个少年从185出发,他没有再回来。他在不到半百的时候停止了行走的脚步,而后躺在增城的一个山坡上,遥望远方的一片水域和他的父母兄弟姊妹。而后一个女子在世上为他热爱的诗歌和他在世间亲人的等等事情跋涉,身影疲惫,孤独寂寞躬身在185号门牌进出——
小雨,保重。
2016年6月20日匆匆作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