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康//​后稷传说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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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稷宝葫芦  文苑新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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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裴海涛老师(2020.12.26)
稷山 南回荣//平淡是真:再写给裴海涛女士

父亲裴永康,1923年农历9月23日出生于稷山县西社镇沙沟村一个耕读之家。2006年古历9月初四驾鹤西归,享年84岁。

父亲一生从教,学博识广,淡泊名利,两袖清风。退居稷师校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每日读书看报,作文习字,赐教后生,应酬社会,难得有片刻偷闲。与其对座,父皆谈兴盎然,警语连珠。国风民俗、古讲今轶、诗趣文理,无所不容。平淡如水中,自然包容着一种品德、一种颖悟、一种文化、一种精神。

少壮读书,刻苦自励,品学兼优;从教岁月,爱岗敬业,蜚声河东;赋闲日子,心系社会,笔耕不辍。为后稷故里编审文史,书写县志,应县文联、县老年书协之邀,会书会文,笔耕不辍。撰写评论与研究、碑文与墓志铭、乡梓史话、民俗风情、抗日赞歌、游记散文等等。不少文人志士慕名前来,或让其润笔,或求得一文,或向其讨教。书写沙沟改革奋斗村史,追溯稷师四十年历史之源,伏案疾书,倾其心血。1999年出版十余万字作品专集《偷闲集》。集中之文,真诚、自然、质朴、严谨,笔墨娴熟。其中人物钩沉,古迹探究,民俗描写等等,更是珍贵的文史资料。

裴永康//钩沉救忘话羲和
裴永康//抗战期间交口称赞的“振华学校”  (上)
裴永康//抗战期间交口称赞的“振华学校” (下)

——裴海涛

后稷传说试探

裴永康

稷山县名之由来,是因为境内有稷王山。而稷王山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后稷教民稼穑于此,且此地为后稷庙宇和陵墓所在地。有关后稷的传说,历来众说不一,例如后稷的出生,有的说在稷山,有的说在邰(今陕西武功),还有人说在邠县。关于后稷的墓葬,也是各抒己见,相互争论。笔者想就其中的某些问题,作些粗浅的探讨,并就正于大家。

后稷名弃,有邰氏女姜嫄所生; 善种五谷,是尧时的农师,教民稼穑有功; 是周族的始祖。这是论者所公认的。这些认识的依据,最主要的是《诗经》中的《大雅·生民》和《史记》中的《周本纪》。然而有些分歧也基本是由于对这些篇章的不同解释而致。为了便于研究,兹将《生民》八章中之三章引述如下:

(一)

厥初生民,

时维姜嫄。

生民如何?

克禋克祀,

以弗无子。

履帝武敏歆,

攸介攸止,

载震载夙,

载生载育,

时维后稷。

(三)

诞置之隘巷,

牛羊腓字之。

诞置之平林,

会伐平林。

诞置之寒冰,

鸟覆翼之。

鸟乃去矣,

后稷呱矣。

实覃实訏,

厥声载路。

(五)

诞后稷之穑,

有相之道。

岪厥丰草,

种之草茂。

实方实苞,

实种实裦。

实发实秀,

实坚实好。

实颖实栗,

即有邰家室。

《大雅·生民》是周族后代祭天尊祖的篇章。它以歌颂始祖后稷为中心,追溯了周族的开国历史,极力宣扬了后稷降生的神异,高度赞颂了后稷树艺五谷、发展农业的殊勋。但有人却依据邰女姜嫄“履迹生稷”之说和“即有邰家室”之句,断定后稷生于有邰。还有人明确提出那时尚属母系氏族社会,所以孩子只有母、不知有父,后稷既是有邰女所生,生于有邰无疑矣。

“稷生巨迹”同“玄鸟生商”,以及尧母感赤龙而生尧等等,在古神话传说中屡见不鲜。论者也指出这反映了古代人们对客观事物的幼稚理解,反映了初民对于民族、乃至人类起源的幼稚探索和幻想,是对母系社会知有母不知有父的神化。诚然,后世的梦龙而生、梦虎而生等不也是这种神话传说的影响吗?神话中的某些内容,免不了有幻想与现实的巧合与夸大,幻想依现实而成立,现实被幻想所代替。这种神话绝不能作为科学依据。因此,后稷生于有邰的论断绝不能以此为论据。

当时的社会形态,早已由母系氏族社会转入父系氏族社会,由母权制转入父权制,不知有父的时代早已过去。这无须多论,看一看《史记》中的有关记载,就可以一目了然。《史记·五帝本记》实从黄帝写起:“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帝嚳高辛氏,黄帝之曾孙也”。《史记·周本纪》首段就说:“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同嫄)。姜原为帝嚳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欣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为不详,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辟不践;徙置之林中,适会山林多人;迁之,而弃渠中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姜原以为神,遂收养长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这不道出了后稷名弃的缘由吗?从这些记载中不仅知道了后稷的父母,而且略知其祖宗三代。阅读全文,各代之父母妻子均一清二楚。这怎么能说当时还是“不知有父”的母系社会呢?所以持母系社会之论而断言后稷生于邰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或曰:稷为周之始祖,周在秦地,他也应生于秦地,不然的话,:“即有邰家室“该作何解释?这是事实,但其始祖就不一定生于该地。关于这个问题,《史记·周本纪》中也有明确记载:“弃为儿时,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戏,好种树麻、菽,麻、菽美。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宜谷者稼穑焉,民皆法则之。帝尧闻之,举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弃黎民始饥,尔后稷播时百谷。’封弃于邰,号曰后稷,别姓姬氏。后稷兴,在陶唐,虞、夏之际,皆有令德。”这段话除了说明后稷对农业生产的伟大贡献外,特别提到帝尧“举弃为农师”、帝舜“封弃于邰”。这“封”与“生”迥然不同。帝舜因为“弃主稷,百谷时茂,”所以“封弃于邰”,令其开发西土。发展其母姜原故乡之农业。“即有邰家室”,人们译为“就在有邰安了家”、“后稷到邰地成了家”。“安”也好,“成”也好,都是说他到邰地后在那里才“有”了家。如果踏实、出生于邰地,原来就有家,岂不就不存在“安家”或“成家”的问题了吗?因此,“即有邰家室”正好说明后稷不是生于邰地。张守节正义——《说文》云:“邰,炎帝之后,姜姓,周弃外家”。“外家”之说,名副实矣。

豳(即邠)地,后稷的五世孙庆节才迁于此,怎么能说后稷出生在这里呢?《史记·周本纪》说:“后稷卒,子不窋立。不窋末年,夏后窋氏政衰,去稷不务,不窋以失其官而犇戎狄之间。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刘立。公刘虽在戎狄之间,复修后稷之业,······周道之兴自此始。······公刘卒,子庆节立,国于豳。”这不是后稷非生于豳的明证吗?其后,“古公亶父复修后稷、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所以周族在豳地的遗迹,不是其后代为祭祀始祖后稷而建,就是国人为纪念后稷、公刘、古父亶而建,绝不能作为后稷生于豳的依据。

后稷既非生于豳,又非生于邰,那末究竟生于何处?愚意以为生于稷山,再具体点说,生于稷王山附近。

黄河中下游,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发祥地。据史书记载,黄帝生于寿丘(今山东曲阜附近),初都涿鹿,后迁有熊(今河南新郑);颛顼都帝丘(今河南濮阳),帝嚳都毫(今河南商丘附近),尧都山西平阳(今临汾),舜都山西蒲坂(今永济县西),禹都山西安邑(今夏县西北)。足见后稷生活的年代,河南北部,山西南部,特别是河东大地,乃是政治、经济的中心,也是人才辈出的地区。后稷既非生于西土,应该是生于东方了。《春秋元命苞》载:“周先姜原履大人迹扶桑生后稷。”这“扶桑”虽不可能是日本,但指东方是无疑的。

在东方的国土上,与后稷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就只有稷山了,这在全国怕也是唯一的了。

稷山县在唐、虞、夏、商时代均属冀州畿甸地(天子直接领地);周属晋国,邑为高梁;隋开皇帝年间,以稷王山在县境内,故改名为稷山县。《稷山县志》云:“稷邑为古高粱地,背貌姑,右玉璧,据稷峰以为障,连汾水以为襟,俗尚淳朴,勤稼穑。”又云:“邑以稷山名,以后稷始播百谷于兹也。”“高粱”即“稷”,或为稷之一种,周时名高粱,可见仍是以后稷教稼而得名。《辞海》中解释“稷山”云:“山名,在山西省稷山县南,跨闻喜、万泉、安邑,夏四县界,一名稷神山,俗称稷王山,相传上古后稷始教稼穑于此,上有稷词,下有稷亭。”据邑人民感戴后稷功德之情,可谓隆盛之至。所有这些,都可说明后稷生于稷山。请读者特别注意“始播百谷”、“始教稼穑”的“始”字。始者,开始也。前边引文已讲到”弃为儿时,好种树麻、菽”, 儿时的播种当为开始。儿时在稷山,无疑是生于稷山了。

对后稷的隆重祭祀,也可以说明这一点。稷王山有稷祠,雄伟壮观的稷王庙与姜原庙并排耸立于山之顶峰。祠内绘有农功王业图壁画,祠东南高大的稷王塔,数十里外均可看到,塔上刻有“后稷名堂”四字。“后稷与其母姜原陵墓,均葬于山上。”战前,此处曾是旅游胜地,游人至此,肃然起敬。《山西通志》和《稷山县志》对此都有详细记载。历代于每年四月十七日,朝中均派官同本县县宰上山到稷祠致祭。后来,封建官吏为免每年祭祀的跋山之苦,就在中途的修山村北(距城二十五里)另建一座稷王庙(俗称下庙),每年祭祀就只到下庙而不上山了。沿至元末明初,官吏们为便于就近祭祀,就在县城建起了规模非凡、构筑宏伟、石雕木刻、绚丽多彩的稷王庙。正殿石柱上雕刻的颂联为:

“思文配乎天,树八百年王业之本;

率育命之帝,开亿万世粒食之源。”

正殿后石柱雕有:

“稼穑劳后躬,播种功德垂百代

民人饱圣德,崇隆祠宇耸千秋。”

试想后稷若非生于斯、葬于斯,焉能享受如此盛大而隆重的祭祀呢?全国稷祠尚有不少,朝廷每年派官致祭的不知是否还有第二处。这正说明稷山非一般之可比。

《山西通志》还载有“稷王山下有蛇虎涧,相传后稷弃于此。”这蛇虎涧在山南面。无独有偶,山的东南面有冰池村(现属闻喜县),村东北不远处有冰池,民间传说姜原就在冰池里生下稷王。这不正是书上所说的弃置后稷与寒冰的冰池吗?这些可作为后稷生于稷王山附近的明证。后人为了纪念姜原娘娘,就在冰池村建起姜原圣母庙。解放前,每年农历三月初一日,闻喜靠近稷山一带的36个村社,轮流在这里主持上庙祭祀娘娘。事前还给稷山小杨村(在山北面)下帖,请姜娘娘家人(姓姜的)到冰池庙里祭献并看戏。所以稷山传说姜原是小杨村人。笔者认为,这很可能是和姜原一同前来的族人落户于小杨村。这种源远流长的、友善的亲戚关系的形成和延续,进一步对问题作了证实。

至于后稷的葬地,史家也有殊议,笔者仍认为是在稷王山。山上高大的墓冢,战前人人得而见之;如上述,朝中每年还派官同县宰前往祭祀;特别是日寇侵华期间,拆毁了稷王和姜原庙宇,掘了他们的陵墓,遗骨曝于山坡,后被当地爱国群众收藏,送交有关方面保存。这遗骨不就是明证吗?!或曰“那么异地墓冢作何解释?”答曰:“历史上有衣冠冢、疑冢的不只一人二人。”或曰“稷王山日寇所掘之骨还不知是何人之骨。”答曰:“历朝历代公认的后稷和其母姜原之陵墓中,能有何人之骨?”提出那样的质疑,未免过于多疑,过于亵渎。

收录于1999年5月文集《偷闲集》

裴海涛,运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山西省稷山师范副校长、运城学院稷山师范分院副院长。先后荣获山西省劳动模范,运城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全国优秀指导教师等称号。为河东教育、公安、环保、煤炭等系统采写报告文学达上百万字,出书四本。其中《平平淡淡才是真》荣获全国大型报告文学征文一等奖;《流金岁月》荣获“三个代表的忠实实践者”全国大型报告文学征文三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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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助制作:焦云竹  薛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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