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7《奉天文刊:小小说》作者:孙德芝 月夜惊魂
作者简介
孙德芝(卅尔划),普兰店区皮口街道人,剧作家。从1964年秋第一个戏曲剧本《领路人》问世到2020年末,半个多世纪,写了二十二部有人物、有个(共)性、有故事、有情节的舞台剧本(小剧本3个,中型剧本1个,大戏剧本18个)。其中有县剧团排演的;有在文学(戏剧)杂志上发表的;有单行本发表的;有获国内部分省市和高校“征集剧本”奖的。现是普兰店区特聘党史研究和地方志工作信息员。
【月 夜 惊 魂】
天车岑支脉,连绵起伏的山峦。一条沙石公路,傍山而过,离山远去。外拐湾道边一个路标,上书'百叶村’。远处一辆'长城皮卡’轿货两用车,开了过来,准备下道进村。
突然!路旁大杨树后,闪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穿路横跑,隐没于树丛里。开车司机小龙却吓出了一身冷汗,车上坐的其他人好象没啥。但是,他身旁付司机座位上,那位四十多岁的军嫂田秀丽,好象有点小小的感觉。可她啥也没说,只让司机停车。开门下去,跑了几步,刹住'脚闸’,掏手机不知跟谁说了几句什么,便上车了。
她是万花乡党委组织委员兼任百叶村支部书记。身后是百叶村村长袁长礼,他身旁,是上级组织部门分配到百叶村,担任支部书记助理的肖天厚——一个省'农大’应届毕业生。
村头上,村民们在等望。车,在欢迎的人群排列地夹道中停下。
车门刚刚打开,突然(又一个突然)!人群后边挤出一个人,大叫一声:“鬼!我看见鬼了……我不能好了……”确实也把刚下车的人吓了一跟头。
肖天厚心中一动;“此人好生眼熟。”
村主任袁长礼说话了:“快!把顾一臣摁住,别让他伤着人”那个人在车头上打了个滾,飞跳而过,窜出去,好几个人没拉住,跑了。
军嫂书记田秀丽,给大家介绍新来的书记助理简况,村民们也表示能够支持大学生新干部工作。
肖天厚,这个自幼生长在,城乡接合部的大学生,被老农村,乡亲们的扑实热情所感动。暗下决心;一定要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可,那个口喊'見鬼’的人,到底是谁呢?'影子’,老在眼前滉悠,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
袁长礼开口一说'叶一臣’,于天厚愰然大悟,那么巧?是他!我说呢,叶一臣,他真是自己上'大一’开学时那位军训教练!……
老主任找来了乡亲和顾一臣的父母妻子座谈,七嘴八舌的凑齐了一个离奇的,完整的,'活见鬼’故事。
顾一臣,祖传不错的木匠手艺。当过兵,入了党。那年,大兴安岭打火,他荣立三等功。所以,让他在部队多呆了几年。复原回来,重操旧业——干木匠活。
闺女顾美凤挂电话告诉他,考上了西南政法大学。祖坟'冒了青烟’,老顾家这支人,开天劈地头一个,简直把他乐昏了。赶紧把活收收尾,走山路抄近道,巴不得一步就到家了。
天车岭,九沟十八岔,岔岔有人家。一条羊肠小路,从山牙牙伸出来,在某处扭结一下又匆匆地盾入密林深处,一会又从林中伸出爬上小岗。顾一臣推着自行车,载着'傢什篓子’,从林中小路吃力的上了小岗,骑上车子,顺坡而下。上坡可得'哈大腰流汗’,费老劲了,所以,'欲速’则偏'不达’。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翻过山梁,天就完全黑了下来,路也没了。顾一臣停下来,看看手机,没信号。支上车子,略坐片刻,'小咬’象谷糠似的乱舞。不知啥虫钻进衣领里,咬的他啮牙咧嘴,伸手抓起来拈死。抬头看天,星星一个还没出来。'啪!’的一巴掌,打死一只叮在后耳台上的马蚊子,没好气的一下子,用劲太大,倒把自格打的两眼冒火星。站起来四下瞅瞅,黑呼呼的啥也看不着,仄愣耳朵听听……一阵轻音乐声从树空里穿出来,半导体收音机告诉他,此地不远必有人迹。
一阵狂喜,凝神细辨,定准方向,推车顺音摸路前往。马耳坡,他才认出来,小时候上山捡蘑菇来过。树空中透出点点亮光,顾一臣奔亮而去。
车道沟旁, 三间民房,门在当央。亮光是从东间露出来,音乐也是从东间屋里送出来的。听见脚步声,一只被铁链拴着的大狗扑了过来。屋门开了,出来一个小老头喝住狗,叶一臣说明借宿意思,主人将他让进西间。
小老头点燃一支半截蜡烛,栽在窗台上,说道:“将就一宿,让你受委曲了,兄弟。”
靠窗东西走向一个案板,上边放着,斧子,凿子,墨斗等工具,还有一些碎木刨花等乱七八糟杂物,不是木匠也认出来,这是个木匠之家。
顾一臣说:“这就挻好,谢谢了,大叔。”
小老头直摆手:“哎哎哎,别这么叫,我才多大岁数?那能当你的长辈?”,'出门小三辈’,何况有求于人,可是,这个小老头人家不乐意充大。顾一臣赶紧改口;“老哥哥,老哥哥,感情你也做木匠活啊。”
小老头嘿嘿一笑:“一把臭手,你歇着吧。”他去趟芧厕,然后,把车子推进中间屋里,人,进了东间屋。
顾一臣扫掉案板上杂物,小蜡烛着到根,化了一滩蜡油,灭了。月出东山,斜照屋西,蚊虫叮咬,难以入睡。坐起来打蚊子,影影糊糊发现墙边放着一口大棺材。
按理说,棺材是木匠做的,木匠是不怕棺材的。顾一臣今天不是怕,而是觉得今天不走'点’。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里执勤都没迷过路转过向,今夜找不着道了?'邪门’。心情原本就不好,冷不防又看了那么一个,人都不爱看的'玩艺’,真够'背’的。
他气呼呼的躺在案板上,使劲闭上眼,没用。越想睡越睡不着,困急眼了,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也不知睡没睡。
猛然间,一个怪声传来,象耗子寻食,继而,又象木匠磨斧子,不对,象是老婆开箱找衣物……没了,过了一会儿,啥声都没有。睡觉,太累了。“咔嚓”一声,把顾一臣吓了一跳,什么毛病?是那口棺材在闹腾?可那玩艺里头没'瓤’啊,怎么会响呢?就是真装进了死人,也不会响啊,奇了怪了。
几只蟋蟀在某个角落里间歇的叫着,蚊子仍在他的耳边扫射。顾木匠寻思,莫非原 本就没响过,是自已神经过敏而产生的'幻听’?不听!翻身朝外躺。
“咔嚓”!这回可没'幻听’。他翻转身来,瞪眼瞅那棺材。月光照射棺材,夜静更深,还真有点阴森森的。……那棺材天(盖)啥时挪动了,错位了,不知道,也没时间让他去深究。棺材里伸出两只手,把着棺材边。我的天老爷,这时候,谁敢吱声?汗,偷偷地出来了,汗毛根根都竖起来了,血液'基本上’停止了流动……
迎着月光,棺材沿里,两只玻璃球似的小眼,滴溜溜左右晃动,象两个小灯,闪闪发光。顾一臣坐起来,伸手推开半开半掩的窗户,屁股慢慢地偏坐在窗台上,两眼瞪的象肉丸子,死盯大棺材。
突然,“轰隆”一声,棺材盖飞向一边,从里头蹦出一物,扑向叶一臣。“我的妈呀!”叶一臣,这个不信鬼不信神的男子汉,招架不住了。他一高嘣出窗外,“哗啦”一下,踩翻狗食盆,惊醒了拴着铁链子的狗,谁深更半夜无故动牠的'专用碗’,这还了得?所以,牠没命的叫。顾一臣啥也不顾,爬起来就跑。后边一阵'呱叽!呱叽’声,回头一瞥,我的妈呀,了不得了,一个黑影,八成是'棺材’里那'玩意’追上来了,不赶紧离开是非之地,更待何时?顾一臣,顺着门前车道往下猛跑。
一个黑影立在岗下路边,叶一臣跑到跟前又是一惊。没有'刹车’机会,只能改道旁驰,冲了出去,后边那个黑影停下不追了,路边黑影接着追了下去。
翻过二道岗子,便是一片坟地,钻进这些泥堆当中那有路走啊,净是'山’。一跤摔了个七荤八素,好悬没撞石碑上,人,却昏天黑地,起不来了。
一个软绵绵,热呼呼的东西扑过来,他觉得,身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压的透不过气来,睁开眼一看,身上爬着一物。长毛遮面,两眼如灯,口喷热气……
残月已被乌云遮住,四周静的怕人,叶一臣大脑一片空白,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了,'啊’的一声惨叫,掀掉压在身上之物,跳起来,冲出坟地,消失在夜色里。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咔嚓!”一声,雷震寰宇,接着。大雨倾盆往下倒 ……从此以后,顾一臣,'彪了’。
肖天厚,无法否定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不是迷信,是相信。信是信事,活见鬼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个秘密必须揭开。揭开了不成秘密,对顾一臣,对他的家人,对全村父老乡亲都有益。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也是大学生肖天厚进村,要做的第一件事。
他跟书记主任说明了自已的意思,得到了二位的支持,决定第二天“解剖梨,尝尝梨的滋味”。
司机风风火火推门而进,告诉军嫂,她小姑子施英兰找到了,並开车把她送到她婆婆那儿。乡长按派人,办了个手续明天,把她送到省医大附二治療。
肖天厚说“大姐有事先忙……”
田秀丽说:“家事,英兰是我小姑子,前些天,八岁的孩子去快马河洗澡,淹死了,受刺激太大,一时半会调整不好情绪。”
袁长礼一声叹息;“儿女动人心哪。”他告诉小肖,英兰也是一位军嫂。
肖天厚心中一动,决定在实地调查顾一臣'活见鬼’事件之前先去见见这位军嫂。
田秀丽心中也是一动,佩服这个大学生。“脑子够用,”袁长礼更赞同。
第二天,一行三人,袁长礼当'向导’,沿着顾一臣清醒时所说的下山路逆上,进了天车岭。寻找他干活的地方,再顺路而下 ……山路上的'三岔口’被三人甩在身后。
马耳坡有三间房子,就地取材,天车岑特产——花岗岩砌的,专供'封山育林’干活人用。现在作价卖给过去那位护林员,肖高,还是村主任袁长礼的叔伯大舅哥哩。
高德力,姓高个头不高的小老头,三人路过门前时,他骑在板橙上锉锯。
“吱嘎!吱嘎!”那个死声,听了闹心。还是拴在西窗外皂角树下那条大狗的叫声,吸引了三个人的眼球。
“畜牲,你能吃了啊?”说来也怪,那条看似挺凶的哑巴畜类,听了老袁那声喝,顿时便不再叫唤了,摇尾调头而去。
肖天厚问老袁“它认识你,大叔?”
袁长礼嘿嘿一笑:“狗通人性,不咬姑爷。”
锉锯小老头停下手里活“哼”的一声:“打春的罗卜,下梢的瓜——没味——没味”。
“关东山三门亲,姐夫小舅亲连襟,”老袁冲一男一女两位领导眨巴眨巴眼,噘了噘觜:“好歹是俺孩儿他大舅啊!”
小老头高德力嘴巴也不吃亏:“吃大肉?你外甥过生日你再吃吧,上支烟,要那个兜里的——”看起来他俩相当熟了。
袁长礼边掏烟边问,也不知他问谁;“为什么'猪毛松’老长不大呢?”
田肖二人确实不知,锉锯的听出了弦外音:“你长大?你长大吃骡子那啥不用踏板橙。”
年青人立码明白了,他扯了扯老袁褂襟小声说道:“袁叔,矮人面前不能说'矬’话呀。”
小老头嘴上也没把门的:“他还是个孩子,没断奶。”一回头发现还有个女的,“唔,二位请坐。”赶忙拽下脖子上的毛巾,抹抹板橙,对田大姐说:“不用猜,你一定是田书记了,只是这位兄弟眼生。”
“我叫肖天厚。”小伙子很谦恭。
袁长礼非常正规的作了介绍:“省农业大学毕业,'三支一扶’来咱村……”
“你们那村,风水没劲,一筐木头砍不出一个'砦’子,原不该让军嫂两口子唱《天河配》。这回倒好,你个'土包子’也有福,跟大学生还能学点啥哩。”看起来,山里人的信息並不封闭。
不知袁长礼听没听他说什么,站在东窗外往里一瞅:“嗬!新打的炕,长住'沙家滨’了。车上绑傢什篓子,准备出去找活?”
“奶妈的孩子——人家的。”
“啥?”三人同时愣住了。
小老头高德力不慌不忙的讲出了这台自行车和这个木匠傢什蒌子的来历……
那天,拆炕打炕,小老头一个人既是大工又是小工,一直干到天黑才抺上头遍草泥。他把点着的蜡烛放在炕沿上,蹲下来往炕洞里填草,烧炕。门外那只狗告诉他——来人了,出门一看,是个借宿的。东间炕才打,没烧干,天热没地睡,只好把西间做活的案板让给他。
高德力在东间烧炕,估计快到半夜了,实在困的不行。东间太热,西间案板上又有人睡,蚊子还多。得!干脆上棺材里睡吧——怪人想怪招。棺材里头是有点空间,虽然也热,可没有蚊子。躺了一会儿,肚子绞劲痛。想出来吧,又怕吓着那个同行,只得咬牙忍着。
过了一会儿,不行!受不了。高德力慢慢地磨开棺材盖,往外一看,那个人也醒了。他,更不敢出去了,还得忍。又过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不顾一切地掀掉棺材盖,一高'蹦’起来。那位同行跳窗跑了,小老头追他,是想做个解释。撵了两道岗子,又蹦出一个,就是前几天在快马河洗澡灌死那个小孩他妈……
袁长礼掐灭了烟跟说:“看看你干的那个破事,不做那玩艺,那能出那事儿”?
高德力说:“我闺女她小姑的婆婆的婆婆的婆婆,宣统下台那年生的,一百多岁,就想要嘛,你能活那么大岁数,我也给你做一口……”
'谜底’揭开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回去后,他们便带着顾一臣重返天车岭'旅了一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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