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史|画意摄影的艺术诉求是什么?

到了19世纪90年代,相机、工艺、底片等等一切跟摄影相关的技术都得到了快速的发展,摄影愈加普及,让每个人都有成为摄影师的可能。
与此同时,也诞生了很多“毁灭性的设备”,而这种所谓的“毁灭性的设备”使得人们拿起相机拍摄了数百万计没有任何艺术美感的照片。所以,严肃的业余摄影爱好者和专业摄影师都强烈反对“毁灭性的设备”。
为了让自己的作品同大量功利主义、没有美感的作品区别开来,画意摄影师们开始提倡摄影应该具有双重角色,一方面记录事实,另一方面用于唤起人们情感和思想的共鸣。
艺术摄影师们认识到“在过去,由于受技术的限制,摄影与艺术还有一定的距离,艺术价值只是一种潜在的可能性”,他们试图纠正这种观念,平衡摄影的纪实性和艺术性,选择了一系列传统平面艺术所关注的题材和主题来进行创作,在摄影作品中,他们强调个性化的处理,突出摄影的艺术表达。
他们认为,摄影作品也是一种图片形式,应该同手工绘画作品一样被重视,摄影作品应该从艺术性和感情传达的角度来评判,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把摄影当作记录工具的层面。
在他们的理念里,摄影作品体现了摄影师对“构图、明暗色调、真实感、和谐、感情和联想”各方面的把握,而画意摄影师希望可以消除传统平面艺术家和公众对摄影的偏见。

△Robert Demachy,Automne,1899,Photogravure

因为,传统观念认为摄影作品没有经过“大脑、手工和视觉上的统一配合”,因此摄影作品不能传达“个人化的、人性化的以及情感化的东西”。
此前,艺术摄影师们为了使他们的作品能够引起视觉艺术品收藏家的注意,非常注重作品的美感和个性。而个性化的风格通常通过独特的印相工艺来体现,这在当时被很多人认为是艺术摄影的标志性特征。
使用不含银成分的材料,例如重铬酸盐明胶和碳素这些材料能够确保摄影作品更容易长久保存。此外,艺术摄影师们还意识到他们可以控制色调,制造高光和模糊,或者去除画面中过于直白的细节。
为了达到不同的效果,在树胶、油墨和颜料这些柔软的材料变硬之前,艺术家们使用手指、树枝、铅笔、刷子和雕刻工具改变它们的形状,或者使用不同材质的相纸输出,例如纹理粗犷的相纸和光滑的日本相纸,从而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由于这些方法制作出来的照片,并非完全忠实于底片且每幅复制作品也不可能全然相同,这些后期的手工处理和特殊材质的使用,除了满足摄影师创作表达的需要,也满足了艺术品收藏者对于作品独特性的要求。
1897年,在法国摄影师罗伯特·德马奇(Robert Demachy)和英国摄影师阿尔弗雷德·马斯凯尔(Alfred Maskell)合作发表了《摄影凹版腐蚀制版法,抑或树胶重铬酸盐工艺》(Photo-Aquatint, or the Gum-bichromate Process)一文之后,树胶印相,这种结合阿拉伯树胶、重铬酸盐和彩色颜料等物质的工艺,开始流行。
△Robert Demachy
△Alfred Maskell
1904年,一种油墨颜料印相工艺得到进一步发展,从而有更多的颜色可供摄影师选择。但是当时的技术还只能是在输出的照片和底片大小一样时,才能使用这些工艺。1907年相纸上墨法的问世,使其既能用于放大照片也能用于接触印相。
这些工艺流程,也被称作“尊贵的工艺”,因为可以让摄影师直接在照片上进行手工创作,在艺术摄影师圈中和艺术评论界都引起了广泛的争议。
经过大量后期手工处理过的摄影作品,已经很难同石版画、蚀刻版画和绘画作品区别开来,导致很多艺术摄影师谴责这种做法,认为它破坏了摄影艺术的独特性。
不过,一些人对这些工艺持较谨慎的态度,认为明胶印相法“只是在极少部分手工艺很好的摄影师手中才能出现精品”,而遗憾的是手工艺很好的人并不多。
起初评论家认为作品的艺术品质应该从它所使用的材料和制作工艺上来评判,但在20世纪初期,人们的观点有所改变,一些有影响力的艺术摄影家开始出现,他们更加严厉地批判将摄影艺术简单地理解为“模棱两可的平面艺术”。
画意摄影师们呼吁直接的印相技术,即不直接干预照片的化学物质,尽管他们偶尔会对底片进行局部加光或者减光。
总的来说,他们主要是遵循彼得·亨利·爱默生(Peter Henry Emerson)所创设的流程,利用表面涂有碳素或铂金的相纸所具备的明亮色调和易于长期保存的特点,他们相信爱默生的工艺流程更加适合摄影艺术的表达方式。
△Peter Henry Emerson
同爱默生一样,有些摄影师喜欢通过手工凹版的方式,将照片转换到经过蚀刻和油墨处理过的铜质底版上,然后在质地很好的相纸上印相,从而得到和底片完全一致的限量版照片。
总之,画意摄影不仅是传统艺术摄影的突破,也使得愈来愈繁杂、修饰越来越多的艺术摄影回归到摄影的本质,以最直接的方式呈现摄影作品的魅力,从而保有了摄影的独特性。

条目注释

1、罗伯特·德马奇(1859-1936),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著名法国摄影师。

2、阿尔弗雷德·马斯凯尔(1837-1933),英国摄影师。

3、彼得·亨利·爱默生(1856-1936),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英国人,他本人出生于古巴。爱默生在美国东北部度过了他的青少年时代,1868年举办首次个人摄影展,1885年成为摄影界名人,1889年发表了艺术论文集《自然主义摄影》,向以鲁滨逊为代表的绘画摄影投出了第一枚重磅炸弹,自然主义摄影也由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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