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红：金针花开黄灿灿

金针花开黄灿灿

刘向红

朋友下乡扶贫，对口帮扶贫困户家的黄花丰收，她除了帮忙大力推销外，还自掏腰包买了几袋，送给我一袋。黄花真不错，一看就是上等品，晒得很干燥，色泽明亮，黄灿灿的煞是喜人。这珍贵的礼物，勾起了我儿时摘黄花的回忆。

黄花是咱们邵东的特产，邵东大地上，到处有黄花的身影。我老家的黄花土，集中在屋堂背面的山坡上，按面积每家分一、两块土，我家有两块。黄花为多年生植物，生长周期一年，春生夏长，到了秋冬季，黄花树会干枯，然后被收割回家当柴烧。其旺季是夏季，一眼望过去，绿油油地一片，倘微风轻拂，叶片婆娑，便掀起一片又一片绿色的轻波。黄花树一米来高，主杆只有方便筷那般粗细，树叶细长，簇拥在主杆周围。大大小小的黄花在树顶集结，小的如黄豆，正是“小花才露尖尖角”，最大的适合当日采摘的大约一两寸长。

黄花带来了额外的收入，也带来了炎炎夏日里异常的辛劳。因为黄花只在夏季采摘，又必须是中午温度最高时候的才个头最大、成色最好。黄花每天成熟一批，从早上开始，最大的花苞慢慢由青变黄，质地较硬，长速很快，每半个小时都能看到变化，到中午十点半的时候，黄花还带点青色，色泽未达最佳，须得中午十一点到一点，才能长成最成熟的花苞，因此中午是采摘黄花的最佳时间。中午过后，黄花就慢慢地开花，开了花的黄花营养大打折扣，也就不值钱了，收购的价格还不到未开花的一半。

显而易见，摘黄花是份苦差使，常常晒得皮肤黝黑起泡，像来自非洲。七月和八月的太阳毒辣，赤日炎炎似火烧，戴不戴草帽、斗篷都差不多，反正感觉晒得要出油。摘黄花虽然不比割禾、踩打谷机辛苦，但是天天要摘，不比双抢只抢那一阵。中午非常热，时常晒出满头满脸的痱子，旧痱子未愈，新痱子又出来了，额头、脖子，一板板地，经太阳一晒，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难受。那个时候也没有特效痱子粉，所以摘黄花是童年、少年时代的夏天里，比较难忘的事情之一。

黄花树成行排列，摘黄花也是一行行地，和采茶差不多。选已经长成的、黄灿灿的长条花苞，轻轻掐断就行。摘的时候有技巧，不要刚好在黄花根部摘，要把连着根的硬梗也摘大约两、三毫米，这样就“起料”一些，到时卖黄花称重量的时候，就重一些。

黄花摘回后，当天要及时放在蒸锅上蒸熟，趁着好天气晒干或风干。或者用稍厚的塑料袋子装起，用石头压住反折的袋口密闭，放在晒谷坪，等一两个小时也就熟了，再拿出晒干。拈黄花晒的时候，手上的动作要轻，不然软趴趴的黄花，会很容易被捏坏。

黄花需连续晒几天才会彻底晒干，太阳下晒干了的黄花，金黄金黄的，光泽度很好。若是雨天风干的，颜色会显得晦暗，味道也差一些。

到了卖黄花的时候，大家用蛇皮袋子装起往乡供销社背。收黄花的干部手捏一捏干湿，眼睛看一看色泽，定个级别，不同的级别不同的收购价。然后，几蛇皮袋的黄花就换来了花花绿绿、不多的几张钞票，宝一样揣进贴身的衣袋里。

摘黄花的人，都不爱吃黄花。虽然收购商来了，黄花是有多少要多少。我一度还很纳闷，不懂城里人怎么那么爱吃黄花，在我们看来，黄花自带一种腻腻的甜味，不讨咱乡下人的喜欢。我们知道黄花很补，但咱农村人，信奉呷红薯青菜，呷得做得，一觉睡到大天亮，身体就好。喜欢辣椒的大辣、西瓜的清甜，以及红薯的喷香，不喜欢那种黄花那黏黏糊糊的味道，因此一年到头，很少吃。

摘黄花的日子已经远去。如今，想起过去的艰辛岁月，虽然至今记得那些痛苦，但也有些怀念，也深感不再有那些时日的吃苦耐劳。有时下乡，在乡间小道上看到脸庞黑红、体格健壮的小丫头，偶尔觉得那像是过去的我。想起往日，觉得那时的物质生活虽然艰苦，但精神生活非常充实。不似现在，吃穿不愁，却常常不太感觉到幸福，不知属于矫情亦或其他。

【作者简介】刘向红，女，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邵东市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