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野眼 / 篇十五：法租界的小鋪子們

     春寒砭骨的黃昏，沈潔殷殷替我送東西來，閨蜜們拉緊了窗簾，一屋子暖軟如黑糖的Patti Page，笑笑講講，敘敘閒話，幾個碟子一餐家常晚飯。臨走，包了一點小東西給沈潔，其中之一，是長樂路麵包房 28 aout 的檸檬磅蛋糕。這個蛋糕，如今是我最愛送人的小東西了。完全以新鮮檸檬製作，香得高華清澈，絕無貧薄的塑料味道，真是絕好的家常點心。28 aout 這樣，有獨立品格，有豐潤內涵，由新一代的年輕上海人創業推動的小舖子，於巨富長這樣的法租界中心地帶，實在是，稀有極了，多的，是滿街面目模糊的咖啡館、鱗次櫛比品味糟糕的衣衫鞋子店，一路開到成行成市，無趣，寂寞，空洞。巨鹿路，富民路，長樂路，多麼可惜。

巨鹿路上，有兩家小舖子，深心喜歡，經常特地過去看看他們。

一家，是自行車舖子，年輕男孩子開的，前幾年剛開的時候，僅僅一點點大，窩在水果舖和美甲店的左鄰右舍裡，像巨鹿路上的一粒怪味豆，跟這條街格格不入。謝天謝地，這兩年他家越做越興旺，去年疫情期間，巨鹿路倒閉了不少小舖子，倒是這間自行車舖子，擴大了店堂，換了更好的門面，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男孩子結了婚生了孩子，常常看見祖父抱著肥嘟嘟的嬰兒，在巨鹿路左近望野眼。

跟 28 aout 一樣，他們都是有獨立品格，有豐潤內涵的店鋪，他們越開越興旺，真是上海的福音。

另一家，更奇異，是一間做雲貴少數民族服飾的舖子，我猜，可能是上海唯一吧。好像是兄妹兩個人在經營，妹妹經常在舖子裡，哥哥我從來沒看見過。他家的衣衫和首飾，品味之高貴優雅，完全是世界一流的，擺出來的櫥窗，真是好看到奪目。這幾年，陸陸續續，我的手機裡，拍了他們無數的櫥窗陳列，件件精緻，件件服氣。

一間自行車舖子，一間衣衫首飾舖子，一間麵包房。巨富長地帶，看得上的舖子，似乎只有這麼幾間。

然後，看看Vogue英國版2021年4月的封面人物，這兩年飛上T台的黑天鵝，Achenrin Mad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