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坊 | 刘文俊: 家事亲情(7——10 大结局)(中篇连载)
花洲文学
家 事 亲 情(7——10 大结局)
文|刘文俊
07
李秀丽与儿子小轩分家了,风平浪静,没有费啥事。两个舅来了,坐了半夜,吸了两盒烟,喝了两茶瓶开水,搭进去二两信阳茅尖,吐了一地的痰,这事就定下来了。
房子由小轩来继承,姑娘是要出门的。继承法实施多年了,可农村的规矩,女孩子不分娘家的财产,但妮出门的费用还得由李秀丽出。小轩和小惠作为哥嫂,有了多拿点添箱钱,(添箱,即为嫁妆。)没有了少拿点,看当哥嫂的心意。分家对于李秀丽刘会聚来说,没啥变化,轻松了许多。而对于小轩小惠来说,小轩小惠就忙了许多。小轩小惠亲自下厨房,自己做饭自己吃,吃米吃面自己当家。这是可以看得见的分家前后的最大不同。再就是小轩接下了他了两个舅的五千元的账。分家时,李秀丽说:“咱家盖房子,还有你们结婚,落下一万元的账。我和你爹还能动弹,也不叫你们全还,你们还一半,我来还一半。你舅的账你们来还。不管咋说,是你舅的,是自己亲戚,亲舅如父,有了你们早还,没有你们晚还,也得罪不了。我借你胜利叔的账,我来还,这个毕竟跟咱没有啥亲戚关系,说要就得要,这个我来想法。”说到这儿,李秀丽看着她的两个哥哥说:“今天话说到头里。如果是人家李胜利要账,你们先得替我准备着,别叫到时候了让我丢人现眼。”李秀丽的二个哥哥只有点头的份。嘴里只是说:“中,中,放心吧,只要紧急,你张嘴,没多的有少的……”
第二天,把家里的麦子玉米及其它粮食,按人头分了,多分了小惠一份。因为小惠才嫁到这里,还没有分地,但饭还是得吃。麦子玉米都分了。只是没钱分。好的是小惠身上有钱,小惠出嫁,小惠的亲戚们随的份子钱,小惠当作私房钱带到婆家了。
腊月到了,快过年了。
这天晚上,小轩和小惠半躺在床上看电视,突然小惠想起个事来。在被窝里用脚蹬了蹬小轩的腿说:“对了,忘记个事。”
小轩一看小惠的表情,似乎是有啥大事似的。“咋啦?有啥事?”
“现在家也分了,我进刘家门这半年多一点的时间,还是新媳妇。头一年得给我娘家送八色礼呀。还有媒人,合起来,最少得四份八色礼,这可得不少钱,四份下来得一二千吧。”小惠说完,看着小轩,“这个钱应该你妈出吧。”
送八色礼是当地的风俗。新媳妇接进门后,当年过春节时,公婆家在年底前,给媳妇的娘家送八样礼物。总份数多少,得看结婚当天媳妇娘家来认亲的多少。一般是成家后的分门另户的亲哥亲姐,还是爹妈这是非认不可的亲戚,还有一个不能少的就是媒人。当媒人就有这点好处。一是结婚当天,媒人不用送礼,在婚宴上,第一桌的上位是媒人的,还有就是送八色礼不用回礼,称之为谢媒。
八色礼搁过去也花不了多少钱,几十元钱也就够了。一般是:一个礼条;礼条就是割一块猪腰窝的一条肉,从猪脊处一直要割到肚皮下面,长长的带着板油,约三斤重;再有一条连方,相当于二个礼条连着,中间得浅浅的割一刀。还有一色是对子鱼,就是二条鱼,鱼得大一些,起码得二三斤以上,二瓶白酒,四个猪腿带着猪蹄;一只羊腿,羊腿要大,带着一个羊臀;再就是一把粉条。送猪腿羊腿是象征着亲戚要经常相互走动,送粉条象征着两家长来长往拉扯不断。
“是。这事忘了。照说得咱妈们送礼。”小轩一听小惠说这件事,也想起来了。一千多元钱,是在地里扒坷垃一年的收入,得两千斤麦呀。
“这个不中,忘了,咱再想起来。该你妈们出,就得他们出。”小惠语气坚定地说。
“可是已经分家了,亲戚是咱的亲戚,再咋说呢。”小轩唯唯诺诺地说。
“该咋说就咋说。我这一进门,啥没有落着,先落五千元钱账,给谁说理?”小惠一看小轩犹犹豫豫地就来气了。“你说,你是个男人,一遇着事,就不会干脆点。这事你不跟你妈说,我跟你妈说去。”
小轩看着小惠的样子,似乎是现在就要下床找妈说这事似的。忙用手拉着小惠的胳膊说:“看你那样儿,说着说着就想动气。不要急,我凑个机会给咱妈说说。当老的也不容易,我去说,我去说……。”小轩说完,拉着被子给小惠盖了盖。“行动都不利落了,还是一说话就动劲,小心肚子里的娃吧。”
“这事,你妈不是不知道,是装着不知道,想着咱不懂这事,就想混过去了。你说说,咱结婚到现在啥也没落,就落一屁股账,我心里啥味儿呀。”小惠的气还没消,俊俏的脸上满是怒气。
“好了,好了,不说了,咱爹妈落的账,不也是为了咱吗,要不,咱也没好房子住呀,是不是。”小轩哄着小惠说着。
“没房子,你们就不接媳妇。谁结婚还得住到野地里去。”小惠说完电视也不看了,身子往下一出溜,钻进被窝里,给小轩一个脊梁,睡觉了。
第二天,小轩没敢直接和李秀丽说送礼的事,而是不好意思地对爹说了。爹沉默了半天才说:“我和你妈商量商量吧。”
等了几天,会聚把小轩叫到一边说:“你妈说了,这家都分了了,这事该你们自己处理了。我好说歹说,你妈才同意,给你们五百元,再不够了,你自己添点儿。”
会聚说着,用粗大发僵的手掏出五张百元大钞来递给小轩。小轩接着钱后说:“五百不够,算算得一千多呢。”
会聚没有吭声,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钱。“这是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平时买烟今天一毛,明天五分省下来的。给,这还有小一千。”小轩看着父亲不灵活的手把几张大钱找出来,给他后布包里只剩几张零钞了。“我存这些钱,成天怕你妈看见。就防着有个啥紧事。现在你们把事办了吧。不要对你妈说。对小惠就说是你妈给的。有些事将将就就过去了。”
“爹,你这是……。”小轩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一把钱,说话不禁有些发哽,眼圈也有些发红。
小轩扭过身去,用手擦了下眼睛,急匆匆地走了。
08
过罢年二十三儿,小轩骑着摩托车,用蛇皮袋子,装了四份八色礼,送到了小惠娘家及媒人家里。礼物还颇为丰厚,一只羊腿足有十几斤,二条草鲩十斤出头。小轩对丈母娘讲,这是父母给的钱置办的礼物,小惠娘家人听了十分高兴。
年二十八,小惠的哥来下请贴。定于正月初四请新女婿到老丈人家作客。称之为待添箱客。所谓添箱客,就是小惠娘家的七大妗子八大姨和朋友,在小惠出嫁前送了礼物,添了嫁妆。由于农村闺女出嫁当天不宴请客人,要等到过年时,老亲旧眷,一次性到齐,大排场一下,一是请新女婿,二是让大家跟着热闹一番。这天隆重,在摆全场,是大场面。
初四上午,好天。小轩穿著鸭绒袄,里面露出白衬衣领,白衬外面里是灰色牛毛绒毛衣,鸡心领处系着红色的领带,蓝色的鸭绒袄拉练未拉到头,露出领带红红的结,十分醒目。小轩戴着棉手套,把一样穿戴得鲜亮的小惠扶上摩托车后面坐下,由于小惠身子重了,小轩就骑得小心翼翼地。未到小惠家门口,就听到小孩子们叫起来了,新女婿来了,新女婿来了。小轩满脸通红,不知是被冻成这样,还是兴奋羞涩所致。
按当地规矩,这天新女婿是要坐上位,是最主贵的客人。新女婿也就这一天主贵。以后走丈人家就没有这样的位置坐了,新女婿辈份低,以后只有陪客人的份了。
热闹一天,小轩当新郎倌的程序基本走完了。再剩下的就是走其它的亲戚。新娘子过年走亲戚,姑舅姨们都要给压岁钱,也就是头一年有,以后就没有了。舅五十,姨三十的,过罢年也落个几百元。
三天戏五天年,年很容易就过去了。正月十五十六是灯节,老规矩新媳妇要回娘家躲灯,小惠回娘家去了。十七小轩接回小惠。
晚上,二人仍旧半躺在床头上看电视。小轩拉拉被子给小惠胸部盖好说:“家也分了,年也过了,节也了了。该想想以后咋过日子了。”
“是,是得想想,我这新媳妇也不新了,新郎倌也当过瘾了,该干活了。”小惠叹口气幽幽地说。“可是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也干不了啥活了,只能吃,不能干。”
“啥都不叫你干,你只管保养好生儿子就中了。干活是男人的事。”小轩看着电视说着。
“你咋知道是儿子,我还想要个妮呢。”小惠说着,用脚蹬了小轩一下。小轩抬起腿来,把小惠光滑的腿压在自己的腿下面。
“看看你哪儿样子。是妮儿是娃儿都好。”小轩伸手把小惠按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惠,跟你商量个事,我想出去打工。”
小惠一听这话,把头从小轩的肩膀上拿开,扭头看着小轩。“你去打工?”
“是呀。打工。咱庄上的几个娃儿,都在广东打工,一个月有七八百元的工资。现在分家了,咱手里没有钱,光靠种那几亩地不中,有吃的没花的。分的账也得还,虽说是舅的,是谁的账也得还,还有你以后有娃儿了,也得花钱呀。”小轩是经过考虑的。
“你走了,我扛着个大肚子,咋办呢?”小惠看着小轩问。
“我也想好了。你就回娘家住好,等月子时,再回来吧。或者住你家也中。你看东头的几个,都是媳妇生过小孩子了,把娃留在家里让爷奶带,两口子打工去。一年有一万多的存款。不趁年青干点,以后想干也干不了。你生完孩子,咱们都在外面打二年工,有点本钱,在镇上开个小店啥的,日子就会好过些了。”
“那中嘛。可是我想你了咋整。结婚了,可有个暖被窝的了,还没几天,又得一个人睡了。”小惠冬天老是腿脚屁股冰凉,睡觉时都是偎在小轩怀里睡着捂热的。
那一夜,小轩和小惠想着即将分离,又想象着以后有钱后的打算,情感复杂而激烈,小惠怀孕后,一直拒绝小轩亲热的她,今天也放开了自己的身体。二人在有控制的激情中度过了漫长而短暂的一夜。
小轩把决定给父母说了,会聚和李秀丽也没有反对。接着与小惠父母商量,也表示同意。因为现在外出打工太普遍了。几乎成了一个农村青年一生中必修课。
把小惠送回娘家。安排好吃住后,小轩与村上的伙伴们一起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列车动了,小轩站在人头趱动的车厢,感受着热腾腾的人肉气味和臭汗味,心里想着小惠,眼眶子里直想流出点什么来。
09
要想富,先修路。这几年修路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从郑州到湖北襄樊的高速公路,要从村边上过。修路当然要占地,占地当然要赔款。
村里人老早就听说高速公路要从村边经过。不要小看这些农民,当事关个人利益时,再难的事也能办成,他们动用了一切力量,甚至可以直接打电话到交通厅去了解路线规划和赔偿情况,可以弄清这路要从哪儿走,要占哪块地,占地是怎样赔偿等,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地是按国家定的价钱赔偿,地里的青苗和树等估价赔偿。
好家伙,凡占地的人家,家家急着种树。杨树,桃树,一棵挨一棵地种。为啥?因为赔偿是按棵计算。刘会聚和李秀丽带着小轩的妹妹,开着手扶拖拉机,跑到园林场里拉回桃树苗,苹果树,然后栽到地里去。树与树间距有一尺多远。密密匝匝地种下去。不指望这树结果,只要他活下来,就可以赚钱了。
那些没有被占地的人家,看着人家种树,心里嫉妒,嘴里骂娘。
钱赔偿了。刘会聚家地里的树赔偿了一万六,还有占地钱。占地钱是村里按人口进行分配。因为占地后,村上还要第二次分配土地。
地面的赔偿,李秀丽按人头分了,李秀丽老二口,小轩还有小轩的妹妹。四口人,正好每人四千元。因为小惠的户口没转过来不能赔偿。但加在一起,分给小轩七千元钱。拿着钱小惠满心欢喜。盘算着还完账手里还剩二千元。二千元该置办点啥呢?
又是一年中秋时,月桂飘香,小惠怀里抱着自己的小男娃儿,到李胜利家去玩。手里有钱了,虽然账还没有还,小轩每月可以寄回来五六百元,小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小轩离得虽远,可一星期打一次电话,在电话里,小轩听完小惠的说话,再让小孩子凑在电话前哇哩哇啦的叫一通,那边笑得比过年还开心。
李胜利不在家,只有胜利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家看店。小姑娘从学校回来过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农村几个村才有一所中学,农村学生一般到初中就住校,一周回来一趟拿些钱粮。
小姑娘一看小惠过来了,跑出门外:“嫂子,你来了,叫我来抱抱这个胖娃儿。”小娃娃地脸嫩嫩地,红红地,眼睛亮亮的,小嘴红嘟嘟的。小姑娘抱着小娃,亲亲脸蛋子。“真好看,是不是象你呀,嫂子。”
“你看看象不象我呀,我看不象我,象他爹吧。”小惠笑着说。“咋就你一人在家里?”
“是,他们走亲戚去了。我懒得去,就留在家里看门。”小姑娘抱着娃儿前面走着:“走,到屋里坐吧。外面有些凉了。”
“坐吧,嫂子。我替你抱会娃儿,多可爱的小娃娃呀。”小姑娘抱着抖着小娃娃,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
二个闲聊了一会,突然,小惠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李胜利的小姑娘。
“对了,分钱了,我娃他奶还你们钱没有?”小惠问小姑娘。
“还钱,还啥钱,他们没有借俺们钱。”小姑娘顺口答道。“那是你婆子的点子,我爹就不同意……”
“啥?你爹不同意?借钱,不同意借给他钱……”小惠听迷糊了。
“我见不得说瞎话的,给你实话实说吧。那天,我爹和你婆子妈在说这事时,我听见了。你婆子是想让你们多还点账,让我爹顶个空头账,其实并没有真的借俺们的钱。我给你说了,你知道就中了,可不要让我爹们知道啊。”小姑娘抱着小娃娃,逗着说着。
“没事,放心。”小惠笑着说,“不会让你这个小妹妹为我咋着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小惠又坐了一会,便抱着孩子回家了。
一进院子,看见李秀丽正在院子里摘花。小惠一见李秀丽,心中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子,大声说:“李秀丽,你听着,你分给我的账,我不还了,五千元钱,我一分也不还了……”
李秀丽一时没有醒过神来,还疑惑地问“咋啦,为啥不还?”
“你自己办的事,自己知道。你和胜利叔说的啥,你自己知道,还用我多说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小惠大声叫道。“象你们这样,也象长辈,好象小轩不是你亲娃儿,是抱的,是野的。”
小惠说完,也不理愣在当场的李秀丽。抱着娃儿进屋,抓起电话给俩舅打电话,简单地说明情况“你们的账,我不还了,该谁还谁来还,你们当舅的是不是合伙坑你们的外甥我不知道,但现在这事实就是这样。”说完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小惠任凭娃儿哭着,麻利地收拾一个小包袱,背在身后,怀里抱着小娃娃,气冲冲地回娘家去了。
李秀丽还面无表情地坐在院子里,手里捏着一把刚摘的花瓣,一直没有放下,呆呆坐在哪儿,一动也不动,如一尊泥塑,一直看着小惠走远,一阵风吹来。她浑身打个冷颤,才醒过神来,手一松,一把棉花滑落在地上,然后,把脸埋在双手间,无声地哭起来。秋风里,李秀丽因抽泣而引发双肩上下抖动,显得是如此的无助,头发被风吹乱了,几根白发在风中飘着……
10
小惠回娘家几个月了。
小惠在家时,院子里搭满的尿片子,如万国旗般的白的、红的、花的在风中飘荡着,将偌大的院子塞得满满的,热热闹闹的。白天小娃饿了,咧开大嘴,“咯哇咯哇”地大叫声,是一首特别的歌,让家里充满了生气。老人说家里有“三声”是幸福的,就是娃们的哭声笑声读书声。现在院子白天黑夜空荡荡,虽然墙上挂满了玉米棒子,没有那尿片的飘扬,没有意思。家里没有了小娃娃的哭声,似乎静得可怕。听着外面北风吹地呼呼叫,李秀丽和会聚心里静得心慌。小轩妹妹住在学校里,不到周末不回来,整个院子显得格外的空旷,空得显房子多,嫌房子大。
会聚和李秀丽斜躺在床头,床头的电视开着,他们二人也没有看清演的是啥节目。
屋里冷。没有升火,没有暖气。河南南阳的农村也不烧炕,睡的是床。冷了,再加一双被子,把脱下来的棉裤压在身上,两口子坐在床头上身上仍穿著厚厚的棉衣。
“冷,日他妈,咋恁冷。”李秀丽把被子往上拉拉。
“啥天了。快过年了,还能不冷。”刘会聚吸着烟,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老婆的问话。
“小惠走两仨月了,不知现在咋样?”李秀丽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还能咋样。住自己妈家里,不会咋样。”会聚低声说道。
“三翻六坐九爬叉。孙娃儿现在该会坐,快会爬了吧。”李秀丽把身子往下缩了缩,双眼掠过电视上方,看着屋顶与墙的交界处。“唉。想想,也真是划不着。不就是二千五百元钱。弄哩现在家不像个家的样子。儿不在家,孙儿跟着妈,妈长住娘家。”
会聚扭头看看李秀丽,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才发现,就这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白多了,额头的绉纹也深了。“还不是你那使不完的能处。”
“唉,我现在也后悔。不要说二千五百元钱。光养活小轩长大花多少钱。就说他住那回院,花了一万多,借东家求西家,咱只怕人家不借。现在咋在乎这点钱了。养儿不说饭钱咋就没有想到这儿呢。”李秀丽幽幽地叹口气。此时,他的眼前似乎不断地变化着画面。一会是小轩小时候的样子,一会是孙子两个月时的模样,一会是小轩小时候学着走路,既小心又神气的情景。再想像着小孙子也许学走路时也是那样的戆戆地可爱的样子吧。“细想想,人过一生,不就是过个后辈人嘛。咱两腿一蹬,不都是他们的。还与他们争个啥呢。”
会聚看看李秀丽这样的好强的人现在被孙子儿子弄成这样,也十分心疼。争强好胜一辈子,现在也有服软的时候。“听说小轩也回来过年了,可下火车直接到丈母娘家。”
“有狠心儿女,没狠心爹娘啊。唉。生他们就是上辈子欠他们这辈子是来要账了。”李秀丽一听说小轩回来了,没有回家,心中一痛。“当时要是知道高速路赔钱来恁快,我也许就不会想那号主意了。算了,明天咱把他俩舅的账还上吧,一分也不要小轩还了。”
“还了吧,就这一个娃。娃也是不坏娃,小惠呢,也不算个胡涂媳妇。”会聚对李秀丽的话表示同意。“你拉不下脸,这两天,我先给亲家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也算赔个不是,我想亲家也是明白人,不会不给个台阶下的。”
“中啊,我把脸也装到裤裆里吧,我是真想孙娃儿了。人们说的隔代亲,是真的,想这孙娃比想小轩小时候还厉害。咱也知道,现在连儿子的福都享不着,更不要说孙子了,唉,可就是想这龟孙啊,你说是不是老主贱了。”李秀丽深深地吧口气说:“睡吧。唉……”
……
腊月十六上午。刘会聚开着手扶拖拉机,车厢里坐着李秀丽,一溜烟到小惠娘家去。手扶拖拉机车厢里放着一兜水果,还有些麦乳精,奶粉啥的。这是给亲家捎去的礼物。
手扶拖拉机停在小惠娘家的门口。小惠的妈妈和父亲迎出来,小惠也跟在后面,李秀丽脸一红说:“亲家,我来接小惠回去。快过年,老住娘家也不中呀。过去是我糊涂,你们不跟我一样……”
亲家母笑着说:“可别说那些话,牙跟舌头还有打架时候呢。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谁没有个三昏三迷。我也嚷小惠了,不懂事,惹你们生气。”
没有久坐,小惠把带回娘家的东西收拾齐毕,装在手扶拖拉机拖厢里。
会聚开着手扶拖拉机,小轩骑着摩托车带着小惠跟在后面。
李秀丽抱着孙子坐在手扶拖拉机车厢里。孙子用厚厚的毯子包着,只露出半个脸。白嫩白嫩的小脸,看得李秀丽心花怒放,不由得把脸埋下去,亲着孙子的小脸,那泪珠不由自主的流下来,落在孙子的脸上……
手扶拖拉机冒着淡烟,一路欢快地行驶进,过水渠的小桥就到家了。水渠里的水少了,几乎不流动,但清清的水透明清澈,几只鸭子在里面无忧无虑地游着,偶尔有只鸭子抬起头来,扑扇着双翅拍打着,嘴里发出呷呷地叫声,翅膀扇动处,荡起层层涟漪,一圈圈细细地水纹向远处荡漾开去。
(完)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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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文俊,笔名(网名)居仁堂主。男,一九五六年生人。汉族,大专文化,中共党员,资深文学爱好者。湖北荆州、河南南阳、广东珠海几乎各占人生的三分之一。多年来在《躬耕》《散文选刊》《小小说大世界》《辽河》《佛山文艺》《华西都市报》《作家天地》《南阳日报》《南都晨报》《南阳晚报》《茂名日报》《茂名晚报》《快乐老人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小说、诗歌、随笔等二百余篇首。南阳网络作家协会副主席,宛风文学社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