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妈离开我们快三年了,在记忆中那一辈的长者里她是一个慈爱、柔弱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去舅舅家时,她都会亲切地说:我娃来了,想吃什么、舅妈给你做。后来偶会听到别的长辈说到她的一些往事,才知道她是那么刚强、有主张的一个人。
文:张婉茹
播读:梁轩诚
(六十年代初的全家福,后排右二是大嫂)
大嫂离开我们己经三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每次回到老家总感觉她还是在我们身边,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为我们准备吃食。大嫂能成为我们的大嫂,在现代社会是不可能的。大嫂原本是我的姨表大姐,她是母亲五姐的大女儿,从小我们就时常在一起玩耍,后来她嫁给我大哥,这在那个年代算是亲上加亲,所以我们相处的就更加亲密无间了。嫂子进门后,哥哥常年在外工作,我们姑嫂做活一块做,晚上一炕睡,嫂子做饭时我烧火,她擀面时我就摘菜。过年时哥哥回不来,父母就让我替哥哥陪嫂子去给姨妈拜年。到了姨妈家,我就会缠着姨妈撒娇,让她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豆子甜面。嫂子和我大姐一样,小时没上过学,读书识字都是在家自学的。我和三妹上学了,她和大姐继续在家里帮大人干活,我就成了她们的小老师。第二天我还要上学,晚上就按时睡觉了,她俩常常都会继续坐在炕边的木板柜旁,认字、读书、写大字。有时我就会埋怨她俩声太大,影响我们睡觉了。解放后我们家里停了的以前买卖,凑钱买地,开始当了农民,从小就种地的嫂子又成了我们的老师,她手把手的教我们锄麦苗、栽棉花,施肥,割麦子,掐棉花。我们鲁桥周围地少,父亲就在老家武家堡又种了七亩地。刚开始我和嫂子住在老家,和爷爷的堂弟我们叫五爷的一起吃饭。嫂子对老人很孝敬,五爷就常在父母面前夸她,还时不时提醒嫂子要好好指教我。有一次我们在老家东边的地里拾了三笼棉花,要送回鲁桥。动身时天己麻黑了,嫂子担了两大笼,我提一小笼。武家堡距鲁桥五里多路,从地里出发,向西过武家、穿东里,再绕过李靖花园,沿着一条斜向西北小路向前走,大约走过三里多地,上个小坡,就走到一条东西路上,这是东里到鲁桥镇的大路了。那天当我们快到大路时,突然远远看见两只狼从西向东、耷拉着粗粗的扫帚尾巴迎面走来,狼凶残的眼睛向我们射着绿光,我怕极了、心咚咚地跳,一下子乱了步伐,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退。嫂子握紧了我手小声说:别怕,不要喊,不要乱走,按原路跟着我走。我们心惊胆战的几乎是和两只狼擦肩而过,一步一挪的好不容易上了小坡,狼己向东边走过了大小路的交叉口。嫂子把我推到前面,她来断后,我们向西快速的向鲁桥走,我还忍不住往后看,看狼追我们没有。嫂又推了我一把说:快点走,咱们抄近路进南门吧。我们平时进的是回家方便的鲁桥北门。一进城门,嫂子一下瘫坐在南马道巷口,棉花担子也哗啦啦倒在了地上,我更是大哭起来。巷子里的人出来了,问清原由,就扶起嫂子,帮着把棉花拾到笼里。我俩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气,嫂子才说:真是不得了,我们差点成了狼的吃食。回想起一路上走来没见一个人,她临危不惧、可真是厉害。后来三妹夫金财常说:“大嫂是有胆识的人,再多念一点书,那就更了不起了”。我家1953年入了队,从那以后嫂子就在队里劳动,脏话、苦活、别人不乐于干的活她都干。她翻地、打耙、喂猪,猪下仔时,整晚上守在猪圈给猪接生。嫂子是个粗中有细的人,饭食、针线活都做的很好。她还乐于助人,对年老、有困难的人,常给于邦助。那时在队里上工时,时间很紧,但她每个晚上回来把家人饭安顿好后,还会常给五保户何叔擀一碗细面端去,然后自己才回家吃饭。
三年困难时期,中国遭遇到了巨大的天灾人祸,素来有关中白菜芯之称的家乡也不能幸免。我们全家十几口人,上顿下顿喝的都是玉米面糊糊。而我那时在上高中,背的是家里给我省下来的玉米面搅红罗卜丝饼。婶婶、六婆都劝母亲让我停学,只有嫂子坚决支持我上下去。我上学住校时,有时嫂会把面条送到学校。高中最后一学期,学校规定星期天上课,每周家里都给我送馍,有时是父亲、更多时候是嫂子来送,我们女生院同学都赞扬我有一个好大嫂。
1982年后,我父母、弟媳相继去世,我也从陕北回到了咸阳。在节假日,我有时会回去帮弟弟干活,每次嫂子都会让我去吃她做的饭。我儿媳也总说:“妗妈待人很热情,回鲁桥都是在她那吃饭,每次还都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儿子也说:在很多年的记忆里,回鲁桥总在妗妈家吃饭。
嫂子走了,但在我心里您仍然是我可敬可爱的大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是陪伴我们一生一世的亲人。大嫂,我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