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祝 | 他的心曾悲伤了两次

立秋后，下了两场雨，天气不似先前那般酷热。一早一晚的七里河畔，凉风徐徐。吃过晚饭一家三口来到河边散步。

路灯下儿子欢呼雀跃：“哈哈，我踩到爸爸的影子！爸爸抓不到我！”突然，儿子停下脚步。有两个和儿子年纪相仿的孩子在路边玩耍，家长站在一旁。儿子略带羞涩的望着其中一个男孩。我怎会不知他的心思！他有些拘谨——对于交朋友，他还不得要领。我拉他到一旁，告诉他，想和小朋友玩儿，要有礼貌，先自我介绍，告诉他你的名字，然后征求他的意见，问他能不能一起玩儿。儿子慢慢走到男孩面前：“我叫优优，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儿吗？”男孩几乎是咆哮着说：“滚，走开！啊啊啊！滚滚滚！”我始料未及，却并不想过多干预。儿子开始撇嘴，这是他要哭的前奏。可他只是强忍着，对男孩说，你这样做不对，大声对小朋友说话不对。男孩显然对儿子的说教不屑一顾，要动手，我才赶忙抱走了儿子。这时儿子趴在我肩膀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边哭边说：“他这样做不对......”我轻轻的拍着他：“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的委屈……”他哭了一会儿，我告诉他：“宝宝，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朋友，有的小朋友不喜欢和不认识的小朋友玩儿，刚才那个男孩就是。”他继续哭：“我伤心……”我说：“我也觉得那个小朋友不对，他没有礼貌。这不是你的错。你以后会遇到好多彼此喜欢的朋友。”我并没有告诉他，将来他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权利拥有全世界的善意和温柔。我既希望他早点明白，又希望他永远不要明白。

好在小孩子很健忘。我们往前走了没多远，儿子看到有个人手里拿着一只蚱蜢在逗小朋友玩儿，他也上前玩儿了一会儿。于是吵着要和爸爸一起捉蚱蜢。蚱蜢没捉到，又要到水边看垂钓。他嚷嚷着要回家拿他的渔网，可没一会儿就又忘了这茬。他要我学青蛙叫，兴许是我叫的太逼真，他疑心我嘴里有只青蛙，把小手伸我嘴里掏半天，问，妈妈你嘴里的青蛙跑哪里了……

时间总是匆匆，河边散步的人也渐渐少了。“太晚了，我们该回家洗澡睡觉了。”儿子虽不情愿，但也没有过多纠缠。

走到小区大门口，爸爸指着上空说：“儿子，看，是飞碟！你们星球的人来接你了！”儿子抬头看了一眼，又“哇”的一声哭了。他紧紧抱着我的脖子，边哭边说：“妈妈，我不想走，我想跟你们在一起。”

我望着矗立在大门口的那盏高杆灯，灯亮的时候，小区大门前的小广场宛如白昼。此时灯已经灭了，你别说，灯盘的形状还真像个飞碟。更何况儿子对他的外星人身份深信不疑。这也怪我。儿子爱看奥特曼，他时常以迪加，泰罗自居；有时候会叫我“新城队员”，冷不丁说：“呼叫新城队员，我是大古队员。”；他去饭店吃饭，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有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鲨鱼，他警惕起来，悄声告诉我：“妈妈那是鱼怪兽，我要打败他，保护人类！”胳膊比划着，嘴巴咕哝着：“变身！”他的睡前读物是《寻找宇宙密码石系列》。《相逢白垩纪》、《逃离银河黑洞》、《亚特兰蒂斯之心》，配上插图，他每天都要听。他认为狼人，喜马拉雅雪人、宇宙黑洞、幽灵船、外星人，都是存在的。他指着插图上的亚特兰蒂斯建筑告诉我，他来自亚特兰蒂斯星球。我说，亚特兰蒂斯不是一个星球，是柏拉图的理想国。他说，你说的不对，亚特兰蒂斯是银河系的一个星球。我跟他讲恐龙灭绝，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在我们亚特兰蒂斯……也有恐龙……现在已经死了……没有了……”

所以，他第二次哭的时候，我心情和他一样沉重。我告诉他：“那不是真的飞船，是路灯。外星人不会来接你。因为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爸爸妈妈不会让你离开。即使有一天，你们星球的人来接你了，爸爸妈妈也会跟你一起去你的星球。”

他伤心了一路。到家了还是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后来我给他拿了一些水果，他对葡萄来了兴趣，拿起一串，吃的津津有味。

我思忖良久。决定以后不让他看奥特曼了，睡前读物也换成好习惯养成绘本。并告诉他:奥特曼，外星人，狼人，亚特兰蒂斯是不存在的。可他不以为意。他说：“妈妈，我通过碎片回到亚特兰蒂斯……我有东西忘了……我要回去拿……”我问他：“如果你回去发现你的星球还有一个妈妈，你是要我还是要你星球的妈妈？”他亲亲我说，要你。我说：“行吧，你要回去拿东西的话，妈妈陪你一起去拿，拿完我们再回来。睡吧！睡着了在梦里就能找到碎片，就能回到亚特兰蒂斯了。”

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两岁半了，等他年纪再大些，也许是三岁，他还记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事？妈妈记得，他的心曾悲伤了两次。一次因为交友失败，一次因为害怕分离。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从容面对失败，而他的每一次成长，于我而言，都是一次分离。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王祝，九零后的气质女孩，河南师范大学的万卷书籍浸润过她的灵魂，邓州湍河的凌凌清水满泽过她的身心，手捧教科书和城区一初中的莘莘学子一起进步。洗手作羹汤，生儿学做娘。想用最温暖的行行文字记录下学生还有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以此让自己的人生宽阔丰厚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