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端午节

                    童年的端午节
                          江   雁
和春节一样,端午节在人们的生活中,也越发平淡了。
端午节,我们这里也叫它五月端。相较其他地方,我们的端午节,原本也再寻常不过。没有吃五红,不见挂香囊,更没有赛龙舟。而今最具仪式感的事情,大约就是吃粽子。至于插艾草,知道的人已经极少,即便知道了,也懒得去做。
童年的端午节就有趣多了。
贤惠的妈妈们,在端午到来之前,便会根据自家孩子的多少,做好几个精致的小兜兜。待端午来时,将煮熟的鸡蛋放进去,挂在孩子们胸前,祈求他们能过个平安的夏天。
蛋兜有纯白色的,也有五彩的,只能放得下一个鸡蛋。于是每到端午,这一个个鸡蛋,便随了孩子的脚步,在小小人儿的胸前荡来荡去。

那些挂着彩色蛋兜的孩子们,脚步永远迈得更开,鸡蛋荡起的幅度也更大。他们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这不仅仅意味着他的妈妈比别人家的更能干,还有可能是因为家境也相对富裕。
我小时候的蛋兜,通常是揣在怀里的。家中兄弟姐妹多,我的母亲既要上课,又要操持家务,自然没有工夫揣测孩子们的小心思。
艾叶水洗澡却无需和别人攀比。谁也没有无聊到要去查看,哪家的艾草长得精瘦了些,哪家的又长得肥胖点儿。
我对端午洗澡一事情有独钟。倒不是我有多爱干净,主要是平常母亲总管着我不让玩水,但端午那天就没有了这项禁忌。那一天傍晚,我家总要烧一大锅又一大锅的艾叶水,我们兄妹几个在母亲的监督下,轮流坐进一个大大的木桶里,洗个痛快。洗完了,拍上香香的爽身粉,再往肚脐眼上涂点儿雄黄酒,才算完事儿。
但我对大人们的话产生怀疑,也是由此开始。他们总是说,端午节这一天用艾叶水洗澡、涂雄黄酒,可以防止蚊虫叮咬,百毒不侵。可是,哪年的夏天,我都会被蚊子叮出一身包。偏偏我还不敢问母亲。问了,她老人家一准寒着一张脸说:谁让你皮?接下来我总得在短暂的时间里,失去自由,直到母亲忘了这茬儿。
老家有两句谚语:“清明不戴柳,死后变成大黄狗,端午不戴艾,死后变成大白菜。”
聪明如我,每逢清明节的时候,总要折下柔嫩的柳枝,连皮带叶捋下来做成一朵或者两朵柳花,绑在我的小辫子上,一整天小心翼翼地护着,坚决不让自己变成一条大黄狗。
但我不记得我有在端午节把艾叶戴在头上的经历。而且印象中,清明时与我一起带柳花的丫头片子挺多,端午带艾叶的却不曾见。或许我们大家都对变成大白菜并不排斥吧。
我至今还以为,扣花绒才是端午节最隆重的一件事情。这一天,我们总要在母亲或者姐姐的协助下,给手腕、脚踝都系上五彩的丝线。这丝线,便是花绒。
我自小就不喜受约束,身上除了衣服鞋袜,再不肯多加装扮。但扣花绒的时候,我却乖得很。因为大人们说了,这花绒扣到七月初七前一天,解下来挂在树枝上,会有喜鹊飞来衔了去,到天上给牛郎织女搭桥,让他们一年相会一次。大人们还说,天上的彩虹也是喜鹊们衔走花绒搭成的。

我那时对这些话非但没有丝毫怀疑,甚至还幻想自己也能亲手做一道彩虹,哪怕没有天上的那么大也行。但想来想去,到底解决不了上天的问题,只好罢了。
但我对扣花绒、解花绒这件事情,还是非常执着。记得有一回,我听母亲说第二天就是七月七了,赶紧跑到我家屋后,将花绒解下来,挂到一棵桃树上。此后,我便满怀希望地等在那里,希望可以看到,究竟是哪一只喜鹊衔走了我的花绒。
一直到天黑,有几只喜鹊来了又走,可它们对我的花绒,好像连一个正眼都没给。那以后,我对喜鹊到底有没有飞到天上搭桥、搭彩虹,很是怀疑了几天。
后来,我把这事说给了一个大我两岁的小伙伴,她很肯定地说:喜鹊都是趁着人看不见的时候衔走花绒的,它怕人跟它抢。我于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端午节,而今只能存在我的记忆当中。你能说现在的人们不重视么?好像也不。越来越多的人会在网络上呼吁,回归传统,复兴民族文化。但在现实中,有些事,恐怕过去也就过去了吧。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