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
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
有分功名,自是梦中蝴蝶
——读杜晓明先生《北邙歌》
这是陈继儒《小窗幽记》里的两句话,用来作为杜晓明先生五言古风《北邙歌》的注脚,我以为再恰当不过。
北邙歌
北邙山里客,洛邑市中花。
朝竞浮云贵,暮为黄冢沙。
峨峨世胄子,袅袅神仙家。
谁问长安外,故侯犹种瓜?
北邙山,中国历史文化名山。唐代诗人王建有诗云:“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白居易则曰:“何事不随东洛水,谁家又葬北邙山?”两汉隋唐之际,北邙山正是世家、大族、公卿们墓地最集中的场所。
秦相吕不韦、汉光武帝、西晋司马氏、南朝陈后主、南唐李后主,乃至唐朝诗人杜甫、大书法家颜真卿等历代名人,尽皆埋骨于此。
晓明先生深谙这些历史,所以开头两句就以北邙山、牡丹花起兴,以自唐以来被称作富贵之花的牡丹,喻北邙山上众多历经人间繁华的墓中人。
就像那些绝色佳人一样,这些公卿贵族,无论生前多么显赫,到底也躲不过身归一抔黄土的命运。他们,何尝不可以说是“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呢?
“朝竞浮云贵,暮为黄冢沙”,诗人以夸张的笔触,道出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的事实。如果我们明知道自己早上还在追逐着功名利禄,到晚上就有可能成了北邙山里的枯骨一堆,那么曾经的机关算尽,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所谓“有分功名,自是梦中蝴蝶”,人世间万千繁华,从来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峨峨世胄子,袅袅神仙家”,那些高冠博带的世家子弟,锦衣玉食的豪门大户,多少人为了浮糜奢华的生活,无所不用其极。他们自以为可以快活似神仙,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可谁又知道,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即便是秦始皇那样具有雄才大略的人,梦想他的帝王之业可以传之万世,末了却不过落得个二世而终。而那个曾经的东陵侯邵平,在秦灭亡之后,也只能在长安南门边上,靠种瓜为生了。斯时斯地,还会有谁去关心他呢?于是晓明先生感慨到,“谁问长安外,故侯犹种瓜”。
这是一首颇具讽喻意义的诗。从古至今,我们身边都不乏汲汲于富贵,戚戚于贫贱的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这熙熙攘攘中,便让许许多多的人如蝇逐臭,迷失本心。可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呢?有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人,固然坐拥天下财富,却无非终日焦虑于俗事之中,难有片刻欢愉。
人生由来如此。
如果没有了一颗愉悦的心,即使面对美人美景,也不觉得美。如果心中没有了厌倦之情,曾经的丑陋,也就不觉得丑陋了。所以美丑都只在人心。同样的,我们不论是求名还是求利,都源于我们内心的虚荣和欲望。放下了,一身轻松,放不下,一生烦恼。
但是,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而那些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帝王将相,不也一样埋骨荒冢么?所以,一切功利皆浮名,未有可抛不可抛。
诚然,在当下这个日益浮躁的社会里,诗家文人确实更有必要以自己的文字,来提醒人们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不为虚幻的功名利禄所束缚蒙蔽。晓明先生做到了,皆他的《北邙歌》。当然,还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