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
昨天重阳节。阳光通透敞亮,校园里的银杏树叶金黄灿烂,那一片金色浓得直如我心底的那份思乡。
——我在加班。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太阳扭扭捏捏地在西边山尖上磨蹭,我忙完手头的活,赶忙驱车往老家赶。
“外面很美,记得回家。不要把爱,熬成了等待。”
一路上,这句话都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回荡。忙碌让我们昏头昏脑,我们完全想象不到,一颗等待的心里的焦急和热切是怎样的急迫。环山公路上的风里,游浮着别样的味道,我清楚,那是“近乡情更怯”的呼唤。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进家已经是暮色初笼。
父亲正在院墙外忙碌着,要给家里的小狗造一个宽敞的窝棚:两米高,三四个平米大小。地面已经用剩余的瓷板砖铺好,围墙也已经砌到了1.5米左右高。
七十岁的老人了,埋头专注于手头的事情,只穿了一件衬衫和外套的马甲,还完全没有感觉到近晚时候山风的硬冷。头上的白发干巴巴的,没有功夫停下来梳理一下。
“现有的这点水泥弄完就收工。”父亲跟我说着,手里的活儿并没有慢下来。
父亲年轻时候做过很多活,他的灵气在家里的到处都有痕迹:堂屋里的那台很老的大衣柜,是他自己打制上油漆的。上二楼的楼梯是他设计,壁灯也是他一一安装的,我们每每上下楼梯,都会被他的智慧照亮脚下的台阶。
走入七十岁的年龄,父亲手头的砌砖活儿显然迟缓了不少。先前时候一次性就能准确到位的动作,需要好三两次才可以完成。但父亲的认真和执着,并没有减弱,反而增强了许多。
“这个年龄了,不赶活儿,不赶时间,赶身体。”我给父亲打下手,递砖,铲泥灰。
父亲只是笑着答应,能看出来他没有改也不会改。——昨天就是去地里栽花椒树,赶到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才回家的。
老小老小。老人其实跟小孩儿一样了,我们多半要依着他,在他的固执变成了使性子的时候,才要跟他静静地坐下来讲道理。
“你总是嫌我们担心,怪我们不放心。其实你自己身体好好儿的,就是叫我们放心的最大理由。”父亲手里的活儿停顿了一下,看看我,很理解很爽快地答应了。
稀饭父亲已经熬好,在锅里。菜是我自小就很喜欢吃的浆水菜,马上可以调制。
我跟父亲搬了小方桌小方凳在院子里,——小方桌小方凳也都是父亲年轻时候割制的,现在围坐起来吃饭,还是当初的家的温暖。
我吃了两个馒头,喝了满满一大碗稀饭,稀饭里的大江豆熬得恰好,菜也多部分被我扫荡。
父亲看着我吃得多,就很开心,很满意,眼睛里溢出了宽慰的神情。
“我最近胖了,体重增加了4斤。”我跟父亲说。
父亲高兴地点点头,还要催促我再吃点菜疙瘩,“你爱吃的那种味儿,再吃点儿。”
一盘菜疙瘩被我消灭后,父亲才不再劝我。
“最近还在忙着写东西?”父亲看着我。“不要太熬夜,不要太赶着自己。”
父亲的劝慰,完全跟我刚才给他的话一样。
我把新近几期发表的文章报刊拿过来,父亲便急急地翻看了要看,欣喜让额头的皱纹完全平展开来。父亲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我的文章。为了他的开心,我在赶着自己好好写。
我注视着父亲很认真很投入的看报纸的样子 ,心里一阵涌塞。
岁逢重阳乡思重,人到老境名利轻。
莫道人间桑榆晚,偏爱西山一抹红。
孤独是老年人最大的威胁,陪伴是给老人最大的温暖。再忙,也要记得多回家看看,“不要把爱,熬成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