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塘沧桑
墩塘沧桑
□骈国华
进了村口,忽然就想去看看墩塘。如今,家家都用上自来水了,墩塘边还像过去那样你洗我浆,你来我往那么繁忙热闹吗?紧挨塘边的那口砖井还在吗?一下车我就急切地问。看看手表,还不到十一点,我对连襟说,走,和我一起去看看墩塘。
墩塘面积有八九亩地大,塘中央有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大土墩,大概因此而得名。我爷爷说过,他小时候就在墩塘里洗澡了,算来,墩塘已是百岁以上的老者了。
改革开放前,我们村骈、朱、汤、刘四个小庄子五六十户人家的人畜饮用水,生活用水全靠墩塘。塘下的百十亩水稻也靠它灌溉。它以海纳百川的胸怀,广纳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散流和地下水,像母亲般无私付出,滋养着家乡的人民,滋润着家乡的土地。我是喝着墩塘的乳汁长大的,对它有着许多美好的记忆。
每天早饭前后是墩塘最热闹的时候。在塘边淘洗蔬菜、浆洗衣服的女人,挑水的男人,来来往往。棒槌在青石板上的捶衣声,挑水扁担的“吱呀吱呀”声,村妇们的嬉笑声此起彼伏。我常陪奶奶在塘边淘洗小麦、山芋、萝卜、青菜,奶奶做事时,有时我会用柳条抽打水面,吓唬那些在淘米篮旁觅食碎米和瘪麦的小鱼。它们只有手指长短,像一群可爱的小精灵,我手中的柳条还没落入水面,它们便都一头钻入水底,不见了踪影。我刚收回柳条,它们便又争先恐后的浮出水面,好像有意和我捉迷藏。有时我会拣一些薄薄的小瓦片、小石片,拉开架势,一片一片的往水面上打“漂漂”。瓦片在水面上飘飞,溅起一路水花,吸引了塘边浆洗人的目光,每当有大人夸我“好本事”时,我心里就甜得像蜜糖。
墩塘边有几棵大柳树,繁茂的树冠像一把把张开的巨伞,把一大片荫凉撒在塘埂上。夏天,有时,我和小伙伴们在树荫下兴趣盎然地玩“走羊子”“拾蛋子”“翻网子”等乡土游戏;有时,会爬到树上去捉不知疲倦鸣叫的知了;有时,我们会把小背心一脱,接二连三地跳入塘里游泳,“澎澎”的击水声吓得叮在小荷尖尖角上的红蜻蜓慌不择路,吓得土墩上的水鸟惊叫着飞上天空,我们一会儿“狗爬式”,一会儿“打鼓式”,水花四溅,笑语喧哗,乐不可支。游累了,我们一人采摘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歇息,既防晒又荫凉。有时,我们还会围着塘边或在浅水区展开摸鱼比赛,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每人都能摸到三四条三四两重的鲫鱼。
“穿过前面的杨树林就到了”,连襟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塘边不见一个人影,半塘清冽的碧水在暖阳的照耀下闪烁着过往的流光,塘中央那个大土墩像个孤独的老人依然蹲守在那里,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连襟说,自打村里装上了自来水,就再没人来这里用水了。大包干时,村里把它承包给农户养鱼了。春节前,鱼都起了,这里也就冷清了。
我为乡亲们都能吃上干净的自来水而高兴,也为沧桑变迁,墩塘失去曾经的热闹而有点感伤。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500多篇。